“猶菲勒殿下,雖然我很感激您的教導,但我希望您能夠明白,我是不會因此而回到天國之中的。”
“為什麼呢?難道僅僅隻是因為亞當?又或者如亞當所言的,是因為那行房之時的上下問題?”
睿智且聰慧且猶菲勒對此表示不解,亦無從理解莉莉絲這樣的情感及選擇,但,分明是再狼狽不過的女人對此搖頭,帶著某種看破一切且獨自清醒的語音與語調開口道:
“是什麼遮蔽了您的眼呢,猶菲勒殿下?”
“一葉落而天下知秋,雖然我於天國、於伊甸園中,並沒有見識過秋季的到來,但屬於您的聰慧與目光既然可以對這世間絕大多數的知識做出解讀,又怎會想不清楚弄不明白,那阻礙我再度回到天國、回到伊甸園中的究竟是什麼?”
莉莉絲的雙眼與目光之中似乎是帶上了切切實實的不解,但很顯然,如薩麥爾一般,猶菲勒同樣無法給出那答案。
不管是做為既得利益者還是做為信奉神明的使者而言,猶菲勒都無法給出那答案。即使那答案不過是隔著一層輕紗、一張較之以羊皮卷更加輕薄的紙張,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要那層紙張不曾被捅破,那麼他們自可以懸於空中,享有天使光輝的美名而非是落到地麵,踏上同主相背離的道路。
背棄神明,便是背棄生命,背棄那光輝與閃耀的、向著主的道路而靠近的生命。
選擇在黑暗中奔跑,跑過崎嶇與坎坷。
縱使有著那麼短暫與片刻的光鮮、亮麗與自由,但所有的一切與那經受到的教育都會告訴你,這不過是暫時的、是惡魔的果實、是沾染著毒液的蜜糖、是為了帶著你向著那更深的深淵而墜落。
每一份被贈予的禮物,早已經在暗中標記好了價格。而黑暗中的魔鬼與惡魔,從來便非是一種信守承諾與老實交易的生物。
隻是這樣的道理薩麥爾與猶菲勒清楚,而莉莉絲同樣清楚。但——
“承認吧莉莉絲,你不過隻是在質疑父神的決意,在挑戰父神的權威。”
“你所擁有的、所尋求的一切,永遠不會感到滿足,不是嗎?”
“你並不安於此,亦不安於任何現狀。自然不會安於父神的安排,安排和珍惜父神所予以你的任何饋贈。”
加百列開口,似乎是極冷靜與理智的,仿佛是站在一個全然跳脫於此層麵之外的位置上對莉莉絲的做為與想法給出剖析和點評。但這樣的言論與話語卻叫莉莉絲隻覺得好笑。
莉莉絲似乎是如此想的,便如此笑出來。
良久,唇角笑意收束,以目光靜靜注視著這天國的百合花,莉莉絲搖頭,對加百列的話語給出那早已再是明晰不過的結論和認知。
“加百列殿下,我們果然不是一路。”
“我們自不是一路。”
加百列如是言,神情與姿態都似乎是極冷淡的。於是莉莉絲再度開口,對著加百利送出祝願道:
“既然如此,那麼希望您在之後的時日中能夠永遠光輝明亮,勿要落到地上,落到塵土裡,更莫要蒙塵。”
屬於莉莉絲的話語本不應當具有任何力量的,隻是在這女人話音落下的那瞬間,冥冥中似有所感,抑或是有什麼未知的、不可言說的存在認可了莉莉絲這陰陽怪氣的祝願和祈禱,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向著加百列的翅膀席卷而來,幾乎叫這熾天使一個不穩,險些從從那空中而跌落。
“莉莉絲。”
穩定住身形來的加百列喚這女人的名,開口,最後一次對莉莉絲做出詢問。
“你可願意隨我等回到天國之中,向著父神懺悔和請罪?”
“我本無錯,又何須懺悔?何須請罪?”
如同墜落在淤泥裡,縱使被摧折亦不減任何傲骨的花朵一般,莉莉絲如是言,爭鋒相對寸步不讓,並不因加百列的態度以及那言語中冷冽的語氣而有任何動搖。於是加百列的麵上同樣緩緩綻放出笑容,冷漠的、沒有任何溫度的笑容。
“我要將你溺死在這大海之上。”
加百列如是言,以手指過腳下如血般殷紅的海麵,語音清淺的說出這樣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