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尋常四十出頭的女人,祝翾就會覺得她該是有丈夫的、該是有孩子的。
但是放在黃采薇身上,祝翾常常忘了她該不該有丈夫和孩子,好像有沒有她都是黃先生,她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模樣就是她自己,不是誰家的媳婦、誰家的阿娘。
祝翾想了想,她也想成為這樣的女子,可是好像沒有這樣的機會。
念完三年蒙學她就得回家了,那時候可怎麼辦呢?索性我就也去當宮女好了!祝翾眼睛一亮。
對啊,黃先生就是當宮女然後變的女官,那我也能去當宮女的吧?祝翾心裡想,可是當宮女是很難再見父母的,自己也不一定能當上宮女。
宮女隻有皇宮裡要,皇宮在京師,離家裡太遠了,誰會送她千裡迢迢當宮女?
然後祝翾又想到了那個神婆,她雖然神神叨叨的,但是也沒人在乎她有沒有丈夫孩子,隻在乎她“靈不靈”,對,她還可以當神婆!當神婆比當宮女好像現實一點,就是不知道她自己“靈不靈”。
祝翾趴在書案上左想右想著各種未來,覺得都很難抉擇,這個時候,祝翾聽到窗外有人喊她。
“萱姐兒,萱姐兒……”
祝翾挺直身子,往外去看,是阿閔在外麵悄悄喊她,祝翾就躥了出去,抓住阿閔問她:“你喊我做什麼?”
阿閔跟做賊一樣,不敢被祝家其他人看見她,就拉著祝翾往沒人的地方躲了,然後說:“我聽說你生病了,來看看你。”
祝翾很感動,就立馬說:“我好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阿閔看見祝翾病好了,就也很高興,她就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紙包,掀開裡麵是炒花生米還有茶乾。她遞給祝翾:“請你吃這個。”
“啊?”祝翾不明所以。
阿閔就說:“我阿爹喝酒就愛配炒花生米,還有茶乾,說一起吃跟吃肉一樣美。我趁他醉了,偷了一些給你嘗嘗。”
祝翾一聽覺得很神奇,就跟阿閔說:“那我們一起嘗嘗到底什麼味道。”
阿閔點點頭,然後兩個孩子一口茶乾一粒花生米的嚼著吃,祝翾覺得嘴裡確實有點火腿的滋味,就亮了眼睛,問阿閔:“你嘗出來了嗎?”
阿閔點了點頭,說:“和吃肉一樣美。”
兩個孩子就這樣一口茶乾一粒花生米的品嘗著這種滋味,等吃乾淨了,祝翾嘴巴有些乾,阿閔嘴巴也乾了,就想喝河水,祝翾拉住了她,說:“不能喝這個,臟。”
然後拉她回家,看見孫老太廚房裡煮了一大盆薄荷水,放涼了在那,就直接拿瓢盛了就著喝了解渴,然後又把瓢給阿閔,阿閔也喝了,喝完了她才想起自己進了祝翾的家,就有點害怕。
祝翾就跟她說:“這有什麼?我家裡人都認識你,看見你了也不要怕的。”
然後她左右看看,朝阿閔說:“我大母不知道去哪裡了。”
兩個孩子解完渴又出去了,祝翾忽然問阿閔:“你說我以後是當神婆好?還是做宮女好?”
阿閔猝不及防地被問了這樣一個怪問題,就誠實地搖頭了,她也不懂祝翾是怎麼想到去當神婆和宮女的,祝翾又問:“那變成那個四喜班子的淩清姿呢?感覺我也來不及去學劍器舞了。”
阿閔還在低頭思考,祝翾忽然一拍大腿:“我不用舍近求遠想著去當宮女啊,我還可以當先生啊。既然學堂可以有女先生,那我如果學問很好的話,我也可以當女先生的。”
阿閔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她不能理解祝翾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然後她聽到祝翾問她:“阿閔,你呢?你大了想乾嘛?”
阿閔想了一會,就說:“長大了我想不用挨打,每天有飽飯吃。”
祝翾有些驚訝地看著阿閔,問她:“就這樣?”
“就這樣。’阿閔很確信地說,然後很不好意思地低頭說:“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其他的我也沒怎麼想。”
祝翾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想的比阿閔的太虛幻了,還是當小孩子最好,當小孩子就沒有要求,她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朝阿閔說:“真不想長大呀。”
阿閔也躺下,卻說:“我卻很想長大。”
“長大了,也許在以後有很好的日子等著我呢?”
兩個孩子還沒感慨多久,阿閔的娘劉家的就在隔著河叫人:“阿閔——你個死丫頭死哪裡去了——”
阿閔立即坐起,朝祝翾:“我阿娘喊我,我走了,不然要挨罵了。”
說著就飛奔著離開了,留下祝翾自己惆悵了一會,然後也回家了,到家的時候,看見院子裡多了一隻母羊被拴著。
孫老太吃完中午飯想了想,還是去養羊的人家買了一隻才生完孩子的母羊牽了回來。
祝翾看見母羊的時候,母羊正在吃草,祝翾就坐在旁邊看它吃草,覺得很新奇,還上手摸了摸母羊,母羊很溫順地讓她摸,祝翾就很高興地湊近它。
孫老太出來看見祝翾抱住了母羊,就說:“彆弄,這是葵姐兒的奶媽,就指望它下奶喂葵姐兒了。”
然後又想起什麼,問祝翾:“你今天去給你乾娘燒香了嗎?”
孫老太說的乾娘就是院子裡的那個桂花樹,祝翾病才好一點,她就聽神婆的話讓祝翾拜那棵樹做乾娘,病沒好全就得每天燒香請安。
祝翾於是就給“乾娘”燒香去了,然後去看孫老太趕著母羊進牲畜棚。
心想,自己雖然多了一個樹做乾娘,但是祝葵也多了一隻母羊當奶媽,不是自己一個人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