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規定的“總是要”?我如果想“不總是要”難道就是錯了嗎?
而黃采薇是她第一個親眼見到的、意識到的超脫在這個“總是要”的係統之外的女子,而在黃采薇來的那個京師背後似乎還藏著許多活在“總是要”之外的女子。
她們都過得很好,也像大母跟她說得一樣,都是“頂頂厲害的女子”。
祝翾也想要成為“頂頂厲害的女子”,卻不知道路在哪裡。
她雖然很愛讀書、蒙學成績總拿甲,以此來自詡自己聰慧,但是她也明白她並不是真正的天才,她隻是可能比普通人資質好一點的人。
在祝家人眼裡,她在蒙學得甲確實是很厲害的成就,但是還是“不入流”的成就。
進蒙學的目的就是讓她能夠識字而已,至於這個識字的水平高低,在祝家人的見識裡其實本質差不多。
所以祝翾才會讀了書之後,反而漸漸在心底產生迷惘,她真正能夠掌握的力量到底是什麼?是她喜歡的書本上的學識嗎?
不是說啟蒙能夠明白方向嗎?那為什麼她啟蒙了反而更加不知道路在哪裡了?
而黃采薇與喬媽媽的話告訴了她一條方向,原來書本上的學識就是她能夠掌握的力量。
現在已經有了吏考,她學的這些就算現在派不上用場,但是“大勢所趨”,總有用武之地。
祝翾打算要好好珍惜在蒙學學習的日子,她心裡的那團迷霧隨著一個看起來很微小的新政策的到來破開了,她不再迷惘了,她學的東西有用,她從此可以心無旁騖地學習了!
祝翾更加如饑似渴地去汲取知識,跟黃采薇交談之後,她把自己不會的東西抓緊時間門去請教,黃采薇看了一眼她問的東西,發現並不是自己上課教過的,也不是一年生教材上該有的。
她先給祝翾講明白了,然後問祝翾:“你怎麼開始看這些書了?沒有體係,難易不分。”
祝翾有些羞愧,難道她又冒進了,不能看這些書?
她老實交代了:“我學了字總是想要通過字去讀點什麼,教材上的東西我讀完了,沒有新的書給我讀了,我隻能攢錢去讀我想要讀的東西。”
黃采薇看了她一眼,祝翾的天賦並不在資質有多聰慧上,而在一顆真正向學的心上,這才是古今聖賢所必備的天賦,黃采薇第一次在蒙學見到祝翾的時候,就大概知道了她是一個有天賦的女孩。
然而祝翾的天賦超乎了黃采薇的預料,她不僅向學上進,心智堅定,還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這雙眼睛不僅使她能夠通過書本獲得學識,還能通過身邊人事的觀察完成內心的成熟,從而加強她的向學之心。
祝翾被黃采薇看得惴惴不安,等了好久,黃采薇摸了摸她的頭,終於開口了:“你想要讀更多書不是錯,但是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祝翾抬頭,一雙清明的眼睛看向她,黃采薇歎了一口氣,說:“我這裡的書就很多,你怎麼不想著來問我借呢?”
“可以嗎?我可以借您的書來看嗎?”祝翾激動地說,原來還能跟先生借書啊,她以前真是笨死了,竟然想不到臉皮再厚幾分,去麻煩一下黃采薇。
黃采薇就帶著祝翾上了自己的二樓,二樓不再是從前祝晴住這的格局,自從黃采薇租住了這裡的房子,二樓空置的房間門全部被她改成了書房,祝翾一進去,不由“哇”了一下。
房子裡書架林立,這裡儼然又是一個新的書店,書架上放滿了黃采薇的書和讀書筆記,黃采薇是愛書之人,她去哪常駐都要儘可能帶走自己的書與筆記。
這些浩浩蕩蕩的書都是她想儘辦法從京師運過來的。
“這些,我都可以看嗎?”祝翾小心翼翼地問,她以前簡直是守著一座黃金寶庫而不知道進去看看,如果早知道可以問黃先生借書看,她就不用攢錢等書看了。
黃采薇卻說:“這裡大部分書你目前都是看不了的,你得把學堂的功課做好,我才允許你看這裡的書,學習更深的東西。”
說著她拿出來了幾本書,然後吩咐祝翾看書的難易順序,讓她回去照著這個順序看,看完了不懂的就來問,但是蒙學功課是正業,如果耽誤了就不可以額外多學這些書了。
祝翾捧著書點頭,黃采薇又告訴她要好好保護自己的書,不許有折痕在上麵塗抹筆記,也不許破損。
借出去如何,還回來也得如何,她有感悟的地方可以自己另起紙做筆記,到時候拿著筆記來問,這是借書的禮儀。
“我一定會好好看的,也一定會好好愛惜先生借我的書!”祝翾鄭重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