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祝翾又開始看第二道策論題,這道沒那麼為難了,她平日裡通讀史書,讀書過程裡的筆劄就一堆。
考秀才的那些人很多就為難在這個上麵,因為他們許多隻精讀四書五經,題目裡曆史策論隻知道典故具體,但是更深的研究平時沒有涉獵,祝翾反而覺得這個比第一道好寫。
於是又是趁熱打鐵地開寫,最後竟一氣嗬成、文不加點。
等祝翾寫完,放下筆,發現王桉跟樁子一樣站她旁邊,祝翾就抬起臉說:“表哥,我寫完了。”
王桉將祝翾的兩篇文章拿起來細細地又看了一遍,他雖然沒考上,但是還是為祝翾稚嫩的筆鋒裡偶發的妙句而驚到。
祝翾卻說:“表哥,你說得對,我還是不夠優秀,如果截搭題再冷門些,我就連題目都看不明白。我這次是湊巧想起來了出處,我功底還是不夠深厚,正兒八經考試的時候,萬一出到我沒想出來的,我就答不出來了。”
“所以我還是得繼續努力念書!不能隻靠運氣!”祝翾下定決心。
王桉看完她的文章,神情還有點愣怔,他說:“反正以我的角度,是覺得你的文章還不錯的。”
“真的嗎?”祝翾興奮地問他。
王桉撓了撓腦殼,說:“要不然我拿去給我們夫子看看?”
祝翾也想起了黃采薇,說:“我們先生也很厲害的,我也拿去給她看看。”
於是王桉將祝翾的文章抄寫了一遍,打算拿到學裡給夫子看,他是縣學裡的生員,學裡的夫子在科舉應試上也是有些教學水平的。
在王家待久了,王家人就留祝翾吃飯,祝翾卻堅持回家吃飯,趙氏就說:“我專門燉了雞湯,你留下吃吃吧。”
祝翾想了想,就還是在大姑家吃飯了,錢善則的肚子愈發大了,她吃飯沒滋味,隻吃了一丁點就說飽了,祝晴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媳婦的背影。
然後在飯桌上朝祝翾說:“聽桉哥兒說你要考什麼勞什子的女學?”
祝翾點了點頭,祝晴就說:“你跟家裡講了嗎?這可是去應天讀書,那麼遠,你又小,一去就是幾年不回家了。你父母同意嗎?”
祝翾就愣了一下,說:“我還沒和家裡說呢。”
祝晴也震驚了:“你家裡都不一定讓你去考,你就自說自話地說要去考了?你這孩子。家裡不讓,你怎麼去應天?那麼遠呢。”
經過祝晴的提醒,祝翾也開始想這個問題了,王桉在旁邊打圓場:“阿娘,不是一下子就去應天考的,先在寧海縣考,考出一批選進揚州府範圍考,再圈出來中選的人,等十四個府的女童都由地方官吏選舉完畢了,才送往應天。”
“不就是個女學招人嗎?怎麼弄得跟選秀一樣,前朝選秀也是這樣,先鄉裡拉一批女孩子,層層遞進,最後送到宮裡的那批就是最好的。全南直隸這麼多女童,還十四個州府都要參與挑選,這朝廷得花多少錢呀?”祝晴聽完覺得不可思議。
然後又一語道破這個考試的本質:“這跟科舉也差不多了,隻是限製在南直隸而已,隻有科舉才這樣地方各府聯動,地方官員都要參與招生流程裡。
“反正現在的皇帝老兒也不選妃,就拿選妃的錢給女童搞個考試過過癮也挺劃算。”
王桉點了點頭,然後說:“就讓萱娘考也無礙,隻招那麼點女童,她可能揚州府都考不出去就被刷回來了,你擔心什麼她考上了去應天離家遠就是杞人憂天。
“反正考考試試看也沒什麼不好,就當見見世麵。”
王桉一邊說一邊朝祝翾眨眼睛,他故意這樣說也是好讓祝翾能去考。
祝翾知道他的意思,心裡還是不服氣,心裡想:什麼叫我揚州府都考不出去,我怎麼也得去一回應天吧。
寧海縣她應該是能考中的,揚州府努努力也有希望衝到應天考,就算到了應天考不上,但是去過和沒去過的就是不一樣。祝翾想。
聽王桉如此說,祝晴就點點頭,說:“你就考也沒事,左右路費官府開支,考到寧海縣體驗一把也新鮮一下。”
沒想到大姑比表哥還瞧不起人,表哥說她出不去揚州,祝晴竟然覺得她一輪遊,考到寧海縣就結束了。
祝翾有點生氣,旁邊盛飯的趙氏就走過來說:“我看萱姐兒麵相倒像能有出息的,是做學問的命,比嫁人要好,弄不好就叫她一飛衝天了。”
祝晴笑了起來,說:“你什麼時候會看相了呢,嫁人又有什麼不好,我家侄女長這樣漂亮。”
趙氏說不出來,她就覺得祝翾鼻子高,麵容英麗,有那種貴相,就說:“她念書考學是有希望去應天那麼大的地方,嫁人呢,再怎麼嫁也就在寧海縣裡,去不了這麼遠的地方呢。”
祝晴覺得從這個角度趙氏說得也對。
祝翾就很高興地對趙氏說:“趙媽媽,借你吉言呐。”
等在王家吃完飯,祝翾回去跟祝家人說起這件事,表達了自己想出去考學的願望。
孫老太第一個發表了意見:“應天女學?那你考上了不就得在應天上學了,那得多遠啊,豈不是數年不見人,跟前朝去宮裡當差骨肉分離的宮女有什麼區彆?不行!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