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和很感動地點了點頭,然後打算往明彌的床底下鑽,祝翾就接過她的位置,繼續往門外看,想要知道外麵敲門的人到底是誰,她趴在門縫上往外看,看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看見。
直到對麵動了一下,祝翾和門外的人都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原來剛剛看見的泛黑一片是門外的人的眼珠子!
門外的人也意識到自己看見的是祝翾的眼珠子,也嚇得叫了一聲。
然後祝翾就聽見門外範壽的聲音:“你們在裡麵弄什麼鬼?”
一聽到是範壽,大家就把心放下來了,就把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是謝寄真與範壽這對表姊妹。
剛才就是謝寄真忍不住好奇趴門上朝裡麵看呢,哪裡知道和祝翾看了一個對眼,給自己也嚇了一跳。
祝翾將兩個人拉了進來,又趕緊把門關上,大家又把端了一半的爐子端了出來,躲著的女孩也跑了出來,大家繼續坐一起烤魚,範壽和謝寄真看見裡麵這樣都迷惑了。
範壽問:“你們哪來的魚和這些家夥事?”
她還沒說完,就看見床底下慢悠悠爬出來了一個人,忍不住嚇了一跳,也小聲叫了一下,爬出來的珍和很不好意思自己嚇到人了,就輕輕地說:“範姑娘,是我。”
範壽一看見是珍和就放心了,就拍了拍胸脯說:“你嚇死我了,你好好的怎麼躲那裡麵?”
祝翾就說:“還說呢,都怪你們,隻敲門,不出聲,害得我們以為是女官她們。”
謝寄真隻記得範壽一開始問的問題她們還沒有回答,就又把之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問她們哪來的魚和烤魚工具,於是上官靈韞她們就把過程說了。
謝寄真聽完點了點頭,範壽也是個坐不住的女孩,她說:“這麼有趣的事情,你們竟然不叫我!”
“這不是怕你受不得凍,到時候病了怎麼辦?咱們學裡最近病了不少姑娘呢,梅令儀就病了的。”
範壽還是不太高興,指著魚說:“反正見者有份,你們得分我一份。”
“呸,一點力沒出,進來把我們嚇了個好歹,進來就打劫,真是霸道!”崔慧娥調侃道,然後說:“你吃一口得給我們一百兩才行。”
範壽就翻白眼朝她說:“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也是促狹的,你江都侯家的人還缺我這點銀子?少打劫我們這種可憐的吧。”
“聽聽她在說什麼,說她可憐她窮,她們家窮,全天下就得窮到泥裡了!”崔慧娥指著她笑道。
範壽就拍了她一下,說:“越說越沒意思了。”
謝寄真在旁邊聽了,她當了真,以為吃魚真要給錢,就說:“很好,我抬我阿爹那邊的銀子給你,橫豎謝家和你們崔家那邊也不好……”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範壽趕緊捂住她的嘴,說:“我的好表姐,你彆胡說八道了,這些不是混說的。”
謝寄真這才發現剛才大家隻是開玩笑,眉眼都耷拉了下來,心裡為不能敲詐親爹家的錢出來感到可惜。
謝寄真雖然姓謝,但是心裡更拿自己當範家的人,當年謝家因為出了一個謝家女續弦給越王,在江南一帶都抖了起來。
隻是他們家男人比自家女人庸碌得多,謝寄真懷疑過越王續弦謝家女也是因為謝家男輩庸碌,到時候成不了氣候。
範家有錢到底也是商,越王娶了謝女來日登基,謝家就是後族了,就看中這麼點權勢了。
謝寄真的母親範夫人帶著百萬之巨的嫁資嫁給了越王續弦謝夫人的堂弟,此人在謝家那一輩裡排第五,人稱謝五,然後婚後有了謝寄真。
謝寄真小時候生活在謝家時,對父親的記憶就是一屋子鶯鶯燕燕。
謝寄真的父親謝五是一個挺喜歡自詡自己才氣的人,他年輕時可能真有點才氣,年紀大了就全被酒色腐蝕沒了,什麼學問都不太通了,對外麵的鶯鶯燕燕的寫豔詩本事倒是一流,就這樣還自詡風流。
謝寄真的母親範夫人一開始還為丈夫的貪色傷心過。
範夫人剛進門的時候他們確實甜蜜過,等範夫人懷上了謝寄真,謝寄真的大母就以兒子房內空虛為由,塞了一個婢女進來。
謝五沒有一絲猶豫就收了,第二天婢女就被抬舉成了通房。
範夫人就找謝五算帳,誰知道她的丈夫說:“你懷著孩子不能伺候我,我隻能去親近彆人。”
他又說:“為了你進門,從前的通房都被打發乾淨了,這樣對你還不好?你做人不要貪心,她們都是些玩意兒,哪裡越得過你呢?”
範夫人依舊瞪他,謝五就說:“你個商戶女嫁我為正室,是燒了八百輩子香火了。”
範夫人氣得差點暈過去,當初和謝家聯姻,範家也是想著間接和越王成為親戚,畢竟範家那麼多錢,紮眼。
哪裡知道謝家這所謂“後族”的分量就那樣,謝五又是這樣的德行!
看看越王的原配藺家,那才是真正的滿門榮耀,藺瑾夫人的妹妹嫁了手下大員,被陛下當親妹子一樣,從越王府發嫁,還封了縣主,等越王登基了,至少也是個郡主。
藺瑾的弟弟藺玉也是大權在握的,娶的也是越王的妹妹,生的麒麟兒也給抱到越王膝下幫忙看著。
謝家滿門哪個男兒能這般中用的?
當年範夫人的父親範老爺以為藺夫人早逝了,謝夫人又生下來了男嗣,活人總是比死人厲害的。
等以後越王登基了,謝家出一個活的皇後,份量應該會比藺家那死了的原配重。
哪裡想到範老爺也看走了眼,範夫人嫁進來,發現謝家也就外麵光鮮,裡麵窮講究其實內囊就那樣,全靠謝夫人撐著。
之後還思量著繼續將謝夫人的妹妹嫁那個陳文謀呢,不就是看他年輕功盛來日可期嗎?
全想著靠外嫁女撐門戶,這樣的家族就是成了後族也長不了。
範夫人的父親範老爺最後從範夫人嘴裡知道謝家底細,歎了一口氣,又知道了謝五的混賬,就說:“咱們家雖然是商賈,也不能受氣,你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到時候就脫身回來吧,咱們家養個姑奶奶還是養得起的。”
範夫人點了點頭,最後範家沒通過謝家,還是自己想辦法找上越王獻財投效,獻了八分的家財資助越王打仗。
越王於是封了範家一個伯爵的位置,然後範老爺回來就把家分了,給範夫人也預留了一份產業。
等謝寄真出生後,範夫人與謝五隻剩下一個相敬如賓。
謝寄真從記事起就不喜歡父親,因為他總是散發著酒氣,身邊總是跟著姨娘,也不喜歡大母,大母總是刺範夫人出身和沒有生兒子,說她不恭敬不會伺候男人。
範夫人就守著女兒充耳不聞,她好歹有嫁妝撐著自己,然後她就教謝寄真學問,謝家女是重要資源,所以謝家給謝家姑娘們也會請最好的先生教各式學問。
直到謝家其他房的幾個庶子因為啟蒙幾年就學不過才開始識字的謝寄真被先生說了,就嫉恨謝寄真,私下圍起來打了謝寄真。
謝五的母親卻拉偏架,範夫人看不得女兒受欺負,就鬨和離。她的嫁妝早有一半填了謝家的窟窿,剩下一半還是有越王與長公主進來主持公道才全帶走了。
範夫人走的時候把女兒也一起帶回家了,好在謝寄真隻是個姑娘,謝家才舍得放走。
等到陛下正式登基,範夫人還惴惴不安了好一陣,她很怕前夫家成了真正的後族,到時候報複她們母女倆。
然而謝夫人的名位一直沒被定下來,謝家卻已經擺了好一陣皇後母家的譜了,謝五竟然真的派人來搶謝寄真回去。
等到謝夫人被冊封成了謝貴妃,謝家才消停了一會。
然後元新帝又說,他的皇後隻有藺皇後一位,不願再立皇後,為了補償貴妃,貴妃供應一如皇後,形同皇後。
“形同皇後”,終究不是皇後,謝貴妃成為皇後的路也被元新帝斷了。
謝家皇後母家的美夢不能做了,就開始暗暗做太後母家的夢,範夫人自從聽到謝夫人封了貴妃做夢都是甜的。
她知道謝家新的美夢,嗤笑道:“有長公主在,還太後母家呢,儘做夢。陛下皇子皇女序列都是以長公主為開始,沒有分開排行,那位貴妃生的皇子就跟著長公主排行成二皇子三皇子了。說明陛下那裡皇子皇女都是一樣的。
“要是封了皇後說明還有點子希望做太子,明媒正娶的續弦壓著不當皇後,不就是怕二皇子三皇子成了嫡皇子壓過長公主嗎?
“陛下心裡還是有那麼幾分希望長公主繼位的,隻是也沒放棄貴妃生的那幾個,到底也是皇子。
“但是長公主的能耐……隻要不壓著她,怎麼可能會輸了那群蠢貨!”
說完範夫人痛快地喝了一杯酒說:“想當太後母家,下輩子吧。”
為此謝寄真受母親影響很厭惡謝家,加上謝家又阻礙她神童科的考試,更加厭惡。
她漸漸陷入了回憶裡。
“寄真,寄真!”祝翾不斷喊她,將她搖回了神。
謝寄真抬頭,聞到了烤魚的香氣,祝翾說:“魚烤好了,快吃吧,你彆發呆了。”
說著把魚遞給她,謝寄真接過,祝翾又囑咐道:“小心刺哦。”
謝寄真就撕了一塊魚肉送進嘴裡,魚肉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