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摸摸頭, 條件反射的去看江檸。
大家也隨著江柏的目光,看向了江檸。
江鋼琴不明白江柏去看江檸乾嘛。
江檸還不想讓自己寫作的事情曝光,江柏也是知道她的想法, 才看的江檸, 他是個不擅撒謊的人。
江檸的謊話是張口就來, 笑著說:“《白蛇》的導演大概是看了我的采訪視頻,覺得我的形象氣質適合演電影中的一個角色, 聯係到我, 我當時在集訓隊忙著IMO的比賽, 沒有時間,正好二哥也在,導演見二哥長得帥, 便讓二哥去打了個暑假工。”
江檸就是一本正經說謊話的樣子, 都讓人看著特彆真誠坦蕩,她轉頭看向江柏:“二哥,對吧?”
江柏不光不擅長撒謊,也不擅長說話, 見江檸將話題拋回來, 隻點了下頭:“嗯。”
江鋼琴瞪大了眼睛:“太幸運了吧?《白蛇》的導演竟然親自來找你?”
她看著明亮的燈光下,江檸的麵容。
江檸頭發長長後,就又給剪成了短發,可短發不僅沒有絲毫影響到她的美貌, 反而讓她的臉美的更具衝擊力,甚至帶有幾分淩厲, 那種不帶有任何修飾的純粹的優越的五官帶來的視覺美。
以前的江檸和江柏一樣,都是喜歡低著頭,把自己藏起來的小透明,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又被家人寵的張揚自信,過去真的沒有注意過江檸的長相。
可江檸自從上了高中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整個人都完成了華麗的蛻變,就像一顆蒙塵的寶石,抹去灰塵後,綻放出她原本的璀璨的光芒。
她突然反應過來:“《白蛇》的導演不會是找你演白蛇吧?”
隨著她的話,大家的目光都向江檸看過來。
這個冬季格外的寒冷,江檸不光裡麵穿著秋衣秋褲、羊毛衫、厚毛衣,外麵還套了一件非常厚實保暖的大長款羽絨服,脖子上係著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咖色圍巾,半張臉都縮在了圍巾中。
江檸笑著說:“我又沒去參加試鏡,怎麼知道導演讓我演啥?”
江鋼琴熱切的握住江檸的手,想說讓她有機會也去跑個龍套,過把演戲的癮,想想,又覺得這樣的話說不出口。
其他人也都羨慕的看著江檸江柏,覺得江柏運氣好的同時,又生不起半點嫉妒之意,畢竟,是他妹妹厲害,人家導演是看到江檸的采訪視頻,主動去找的江檸,在江檸那裡看到了江柏。
他們又將目光投到江柏的臉上,難怪導演沒請到江檸,還把江柏拉去了,在江柏這張精致到除了鼻梁兩邊一點淡淡的小雀斑,整張臉可以說是毫無瑕疵,他們這些人,圍繞在這兩兄妹的周圍,愣是被襯的猶如歪瓜裂棗一般,連個齊頭整臉都算不上了。
這時江國安也帶著他妻子兒子來了,大家又將視線轉到江國安臉上。
江國安能跟上門女婿一樣,得到老丈人家的助力,從鎮上一直被調到吳城,相貌自然也不錯的,可惜的是,早年長著一副儒雅書生的模樣,這兩年已經開始有些發福了,原本俊秀的臉,開始發腮橫著長。
他們又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回到江柏和江檸臉上。
生活中大多數人還是普通人長相的,加上這個年代,對牙齒的保護沒有二三十年後那麼高,很多人牙齒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牙齒不整齊的,齙牙的,小時候張口呼吸的,都會影響大家的麵容。
江鋼琴的一雙眼睛生的那麼好看,鼻梁也高,卻隻能算得上清秀小美女,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她下半張臉有些齙牙前凸,影響了她整張臉的美感,實際上整一下牙齒,她的顏值可能就能提升一大截,但此時的人都沒有這個意識。
像江家三兄妹這樣,骨骼、牙齒、皮囊在生長發育期都正常,沒有出現張嘴呼吸、歪牙、齙牙、牙齒不整的,在農村其實很少。
他們都屬於比較幸運的一類人。
江國安妻子一進門,看到江柏江檸二人,就到桌子上,將原本位置上的一個人擠開,笑容滿麵地說:“國安說,柏子去拍電影了,是不是真的呀?”又伸手去摸江檸柔軟的頭發:“哎喲,我們檸檸長的太體麵了吧?這小臉白的……”她伸手在江檸臉上用拇指摸了一下,“……跟抹了粉一樣。”
江國安的妻子因是下嫁,又從小被家裡慣的天真驕縱,這些年被江國安捧在手心裡,性子還像年輕時一樣,半點都沒變,在江家講話向來是怎麼直接怎麼來,半點不顧及江家半分臉麵,可這會兒,她哪裡還有過去對江家的半點看不上?臉上笑容親切的不得了。
江檸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還沒說話,上手就摸到她頭上臉上的人,偏偏她被夾在桌子和茶幾的裡麵,動不得,也避不開。
她不動神色的起身,客氣地笑著對江國安妻子說:“大嬸的皮膚才是真的白。”
自認還是小姑娘的國安妻子一聽江檸‘大嬸’的稱呼,差點沒有維持住臉上的笑容,就差沒徹底黑了臉。
可按照輩分,江檸就是稱呼她為‘大嬸’‘大堂嬸’‘嬸娘’。
江檸將座位讓給大堂嬸,招呼江國安和他兒子坐下吃東西,自己從這個逼仄的位置走出來,這才舒了口氣。
聽完他們講話,江爸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居然還有這些機緣。
他知道了他女兒在他在深市那段時間,又接受了記者采訪,雖然他此前已經在《新聞聯播》上看到過她的采訪,也能預想到,吳城這邊電視台、教育局一定會大力宣傳她,但他到底沒有看到,感受不深。
此時聽他們說起,才知道,女兒當時已經有名到,連拍電影的導演,都親自找到她,請她拍電影了。
他走出來說:“你沒去拍電影是對的,你現在還小,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學習才是最主要的。”彆看現在的人都羨慕大明星,覺得上電視這事風光無比,可在江爸心裡,演戲的總是比不上讀書的知識分子,對江柏說,“你也是,打暑假工就算了,平時在學校還是要好好學習的,大學就這麼幾年,大學畢業後,想做什麼都可以,可在學校學習的機會,錯過這幾年就沒有了。”
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考上大學,沒有上大學,大學簡直就是他心中朝拜的殿堂,神聖無比。
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也經曆自己的遺憾,都已經考上大學了,還不好好學習,將來後悔莫及。
江鋼琴他們還是頭一次見江爸如此教育兒女,對彆人來說,兒女上了電視,拍了電影,那是多麼風光無限的事,可江爸卻告訴江檸江柏,在大學好好讀書更重要。
江媽早就聽到外麵動靜了,還把電視音量調小了一點,聽著堂屋的動靜,聽到他們說什麼電影,具體聽不清,隻以為他們看了什麼電影,約江檸江柏明天去看電影。
江爸雖然說是這樣說,可第二天早起,放完鞭炮,做完早飯,收拾的活兒交給江媽後,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電影院看電影去了。
不光是他,村裡昨天聽家裡孩子說了江柏拍了電影的事的,今天早上一大早全都跑到電影院外看熱鬨。
昨晚是除夕夜,電影票不要錢,現在白天可是要錢的,城上電影票一張十五,鎮上電影票十元,村裡隻要六塊錢,可六塊錢對現在的人來說,也好多啊,五塊錢,都足夠村裡老頭子們打麻將打好久的了。
可架不住過年啊,大家出去掙了一年的錢,此時腰包最豐厚的時候,咬咬牙,六塊錢也不是掏不起。
他們也都後悔,昨天晚上沒來看電影,在家裡看什麼春晚,春晚今天白天還有重播,電影白天看就要多花六塊錢冤枉錢啦。
江家村電影院平時是不開的,村裡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老人們不舍得花錢看電影,除了農忙之後或節假日的免費露天電影,電影院平時並不盈利,小叔叔也要出去打工的,隻有年底和過年這前後半個月左右,電影院是開門的,畢竟水埠鎮實在太遠了,不論是對河岸這邊的人來說,還是隔壁石澗鄉的人來說,都遠。
所以河南這邊的人,都會來坐落在中間位置的江家村來看電影,此時的江家村也會十分熱鬨,村口老店的生意,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這也是為什麼江爸把自家客廳建的這麼大,想等老了後,回來開個小店了。
年底這麼多人,彙聚江家村,生意不好才怪。
隻是選擇付費看電影的人,畢竟還隻是少數,有人做過統計,九八年全國付費看電影的人,也不過兩百多萬人而已,這在全國龐大的人口基數前,是很少的數了,也可以看出,這個年代的人,是真的不富裕。
往年江家村的電影院,一天最多三場,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一場,下午看的人最多,晚上其次,上午看的人最少。
原本開電影院的小叔叔以為,上午的電影估計沒什麼人看的,沒想到上午的電影票居然全部賣完,就連半價沒位置的站票都賣光了。
江爸,江國泰和女兒江淼,江鎮長和他女兒江妍妍,江紅軍夫妻倆、江紅兵,原本對電影不太感興趣的年輕人、中年人,全都跑到電影院來看電影了。
江媽洗完早上的碗,去江大伯娘家,還沒走上高台呢,江大伯娘隔壁的,年齡不大,江檸卻要喊小奶奶的婦人,就大著嗓門喊:“愛蓮,我聽說你家江柏拍電影是不是啊?他拍的什麼電影啊?你家江柏真是出息了,都是上了電視的大人物了,要不是昨天昨天大兵二兵去看電影回來跟我們講,我們一點都不曉得。你們夫妻也真是的,孩子上電視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們講一聲。”
江媽一邊往高台的階梯上走,一邊疑惑地說:“什麼電影?”
“你家江柏啊,聽說上了電視,呶,就昨天晚上電影院放的電影,就是你家江柏演的。”和江媽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奶奶笑的眼尾都起了褶子:“唉,你家江柏和檸檸是出息了,兩個人都上了電視,你不曉得年中那段時間,市台,縣台,省台,都是你家檸檸的采訪,我們出去說到你家檸檸,腰杆都挺直幾分,揚眉吐氣!”
江媽在廚房洗碗時,江爸喊江媽去看電影,江媽嫌他浪費錢,斥責了一句:“真是好日子過飄了,家裡有電視不看,去看什麼電影?”
她話還沒說完,江爸就趕緊腳底抹油的溜了。
之前欠債的時候,他還能聽得進去江媽的說教,現在掙錢了,家裡有餘錢了,江爸大手大腳的習慣雖說還沒回來,但本性難移,他又敢花錢了。
況且他花錢看電影也不是為了彆的,而是為了大家說的,江柏演的電影。
江爸在電影院門口,還遇到了江國泰和江鎮長,他們身邊圍著許許多多的人,全都是逮著江鎮長家的閨女江妍妍和江國泰的女兒使勁誇的。
江國泰的兒子在大學交了個女朋友,是鄰市一個大領導的女兒,還是江國泰自己主動給兒子牽的線,這姑娘不光長得漂亮嘴巴甜,情商也極高,江國泰對這個自己親自挑的兒媳自然一百萬個滿意,早已提前和姑娘父親計劃好,等兩人大學一畢業,就送他們兩人去國外留學。
費用當然是江國泰出。
大領導對江國泰的知情識趣很滿意,加上江國泰情商高,馬屁拍的人極其舒服,又本來就是他的人,他兒子也是一表人才,對於江鑫追他閨女也就沒阻止,主要還是看年輕人自己。
他兒子一大早就出發,去鄰市接他女朋友去了,此時在江國泰身邊的,就是他女兒。
江國泰一見到江爸就說:“中午家裡彆燒飯了,和四哥一起,帶著愛蓮和檸檸柏子,來我家吃,我已經叫雲雲在家準備了。”
江國泰雖說人不常回來,可老家的房子還是修成了兩層小樓,平時隻有他父親老夫妻倆住,有時候會有村裡關係親近的小孩去借住,順便照顧下老夫妻倆。
江爸忙說:“怎麼在你家吃?雲雲好不容易回來鬆快一下,還叫她忙?來我家吃得了,我給你們燒,保證不比外麵小館子的廚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