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
雖然最近雨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天空陰沉,所謂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遠處有樹葉焚燒後被突然澆滅的焦濕味道,雨煙嫋嫋,煙霧彌漫,整個地方虛幻又詭異。
但是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
一個穿著一身舊的藍色衣袍的人拿著一把傘,站在樹林裡。
她目光所及之處,一群戴著草帽擋雨的人急匆匆地在樹林間奔跑,焦慮地尋找出路。
藍衣人的眼睛帶笑,轉身離開。
和在樹林裡打轉的愚蠢的同道不一樣,她輕而易舉就突破了樹林裡的迷陣,然後沿著一段泥土小路,走到了一個村莊。
這個村子在偏遠地區,周圍都是泥土的荒地,裡麵建築物密集地擠在一起。處處人家張燈結彩,地麵上都是鞭炮紅色的紙張,明明喜慶無比,卻因為黑色的天空,襯托得陰森恐怖。
更為奇異的是,藍衣人從村口進去,沒有見到一個人。
沒有人,卻有吵鬨的聲音。
藍衣人尋著聲音找過去,發現街道沒有人,是因為所有人都聚在了一家人的附近。
那一棟建築物碧瓦朱簷,到處掛滿了紅色的喜布,顯然就是今天做喜事的東家。
他們宴請了整個村莊的人,座位從屋子裡麵一直排到了外麵。
“沒有想到這樣的天氣,居然有過路人。”一個人看到了藍衣人,欣喜地走過去和她打招呼。走近了以後,東家才發現,來人雖然穿著男裝,但是從臉龐到身材都是女子,形成了強烈的不和諧感,他的笑容頓僵。
鄔清影無視了東家人臉上的詫異,自然地收起了傘,抱怨道:“我趕路趕了七天了,好不容易看到了村落,結果卻沒有商人販賣食物。”
“抱歉抱歉,今天我家老爺辦喜事,所以請了全村的人吃飯,大家都休息了。如果客人不介意,可以坐下一起吃。”這一家人熱情好客。
鄔清影微微一笑,然後不客氣地坐下了。
宴席快要開始了,這一個下人是負責上菜的,所以就站在了鄔清影旁邊,等待自己工作的開始。
“今天究竟有什麼喜事?”鄔清影抓起桌麵上的瓜子就開始磕,八卦道。
她這個問題一出,同坐一張桌子的客人立刻笑吟吟地給他解答:“今天是司老爺的兒子的滿月酒。”
“哦~”鄔清影嗑瓜子嗑得飛起,瞄了一眼在桌人認同的臉,“他人還怪好的,兒子滿月酒,就請了全村人吃飯。”
“司老爺本來就很好。”桌上的人誇起這個司老爺,不吝讚美,“他賺到了錢,都會回來捐助村子,村子的私塾什麼的都是他讚助的,而且每半年都會給窮人施米。”
“娶的妻子也很漂亮。”
“他們說是城裡最漂亮的人。”
“是什麼舞樓娶來的嗎?”
“好像是的。”
鄔清影隨意問了一句:“一般這種老爺,比較喜歡門當戶對吧。”
那些人聽到鄔清影的話,有些不悅,因為他們覺得這個過路人似乎在貶低他們的大善人夫人。
“這個司老爺,一定長得很醜。”鄔清影想要貶低的是這個司老爺,漂亮的女人,她是不會說半句壞話的。
村民們:“……”
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更加想要生氣了。
為了驗證她的想法,府邸裡麵,有人敲鑼打鼓。
“司老爺、司夫人給大家敬酒啦!”
鄔清影抬眼去看,一對穿著華服的夫妻一起走了出來,她沒有去看男的長什麼樣,因為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位司夫人身上。她長身玉立、一雙彎眉、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金銀珠在月光下映照一樣,華貴美麗。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孩,更顯神聖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應該供奉在廟宇裡的菩薩一樣。
她太過於耀眼,導致鄔清影完全沒有去看站在她隔壁的人。之後,若乾年過去,那個夫人懷中的嬰兒司雨霏長大,好奇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鄔清影說,你的母親是一個讓陰天都開晴的大美人。
司雨霏問,那我的父親呢?
鄔清影蹙眉思考,怎麼樣都想不起那個男人的臉,隻能告訴他,你的父親是一塊番薯。
司家夫婦出來和村民敬酒,然後和藹可親地讓大家吃好喝好。他們一邊和村民聊天,一邊移動,然後來到了鄔清影這一桌。
“這個孩子好可愛啊。”鄔清影站了起來,看著繈褓中的小孩,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小孩的臉。
那個小孩長得比一般的小孩小,眼睛緊閉還沒有睜開。他似乎正在酣睡中,被陌生人用手指碰了一下臉頰,毫無反應。
“孩子像娘親,是比較可愛。”司老爺在一旁接話。
司夫人聞言,笑著睨了一眼夫婿。
鄔清影看著司夫人幸福的笑臉,為難地想:這可真是不太好操作啊。
“這個小孩取名了嗎?”鄔清影隻好轉移話題。
“這個小孩是在下雨天出生的。”司夫人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孩子,“所以我們想要叫他司雨。”
“司雨。”鄔清影記下這個名字。
“這位客人。”司老爺發現一件事情,“我是第一次見你。”
“我是個過路人。”鄔清影露出所謂友好的笑容,“這個小孩太可愛了,我能抱一下嗎?”
司夫人聽到這句話,猶豫了一下。她看著懷中的小孩,確定他在熟睡中,不會睜開眼睛,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孩交給這個過路人。
鄔清影抱著小孩,感受到生命的重量和溫暖,她不死心地想要掙紮一下,於是問這對夫婦:“這個小孩是甲子年五月十三寅時出生的嗎?”
“是的,你怎麼知道?”司老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