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花 比花好看的人(2 / 2)

他是在司雨霏離開伏羲院之前,就知道他會離開的,但是這一件事情,他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

“他們不是說消息是麒麟山傳出來的嗎?”司雨霏翻白眼,最鄙視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了。

“是麒麟山傳出來的沒有錯。”曉沐雲不否認這一點,“但不是我啊,我現在在麒麟山,就是普通鑲邊的,擁有算天能力的是我的父親,和我的表弟曉青璃。我的父親是不屑做這種運算的,算出你離開伏羲院的是曉青璃,然後消息就傳開了。”

他在知道司雨霏出門後,隻是去領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借機下山,然後再逃跑,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在樹下坐了大半天等人。

“何其無辜啊。”曉沐雲伸冤。

司雨霏愣住,然後呆呆地問:“是嗎?”

曉沐雲鄭重地點頭。

“那好吧,你去把衣服撿回來,我有點冷。”司雨霏說。

曉沐雲走過他,去撿衣服了。

趁他往自己的身後走,司雨霏撒腿就跑。

曉沐雲撿回衣服,手中的鏈子突然被拉走,然後他蹲在地板上,緩慢地回頭。

司雨霏溜得飛快,但是現在這裡可不是隻有曉沐雲一個人,其他修仙者隻是走得離他們遠了一點,當他們看到司雨霏跑了後,立刻就飛過去,拉過鏈子,把他帶了回來。

曉沐雲笑眯眯地站起來,將自己的外套抖乾淨,重新披到司雨霏的身上,好心告訴他:“不要逃跑,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司雨霏伸出手,一下子糊到他的臉上去。

他做的事情都沒有什麼威脅性,但是侮辱性很高。

司雨霏終於放棄了掙紮,曉沐雲牽著他回到了船上。此時,還有零星一些普通客人也在登船,一對抬著兩筐鮮花的夫婦被這一群聲勢浩大的修仙者逼得靠在邊上。他們看著衣袂飄飄的仙人走過,但是他們中間卻有一個被鏈子捆起來的戴麵具的年輕人。他低著頭,隻看身形都有點可憐。

當他們都上船後,船就出發了。

這艘船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禦劍驛站,到達後,他們就可以禦劍飛行,直接把司雨霏送到無上法門的據點。

路途中是無聊的,有不少人就是瞄準了這樣的商機,所以會在站點上船,白天的時候在船板上賣東西。賣的都是小東西,一些零食、玩具、還有花。

修仙者們沒有這樣閒情逸致,他們把抓到司雨霏的消息放了出去,然後看牢司雨霏,輪流去監視他。

船行到第三天,輪到範鄲值班,他帶著飯菜去關押了司雨霏的房間,一推門,他看清楚了裡麵的場景,差點想要拎著托盤,原路返回。

司雨霏的手上仍舊綁著銷魂蹄痕鏈的鏈子,身上的衣服換上了一套全黑的,按照他本人的堅持,臉上的麵具也好好戴著,不允許任何人去掀開。他喜歡的麵具大都稀奇古怪,甚至還有點可怕,搭配他的一身黑衣,仿佛就是妖怪一般。

曉沐雲笑吟吟地坐在這個妖怪的對麵,伸出手,把司雨霏的頭發編成了辮子,然後把今早買來的一朵小花,插在辮子上,笑著和司雨霏說:“多可愛啊。”

司雨霏沉默。

範鄲有時候覺得,他的少主真是該死啊。

“換班了。”他提醒曉沐雲。

“那麼快?”曉沐雲還沒有玩夠,他問司雨霏,“你的頭發要全部綁起來嗎?”

頭上戴花的惡鬼司雨霏撇過頭,意思很明確,不需要他再折騰。

曉沐雲笑著湊到他的麵前,隔著麵具看了他一眼,隨後起身離開。

司雨霏被關在這個房間裡,雙手被這根麻煩的鏈子綁住,沒有辦法用法力。他看似已經接受了事實,但是當隻有一個人的時候,立刻用手砸地板、砸桌子、砸牆壁,意圖把這條麻煩的鏈子砸斷。

當然了,沒有一樣有用的,還把自己折騰得死去活來。

司雨霏無聲抓狂。

他遲早要把曉沐雲千刀萬剮。

想到自己不知道要被帶去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可能還要見一堆陌生人,而且他們還會強迫自己說話,司雨霏傷心地趴在桌麵上,麵具歪了一半,還卡到了他的臉。

氣急敗壞的他乾脆把麵具往上一掀,直接臉著桌子,垂頭喪氣。

“噓,少年。”一個聲音自門外響起。

司雨霏豎起耳朵。

“你是不是被拐的?需要幫忙嗎?”一個具有濃厚口音的中年人聲音傳來。

船就快要到岸,範鄲前來司雨霏的房間,想要把他帶走,但是當他打開門,房間內空空如也。範鄲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趕緊跑了出去,大聲呼喊:“司雨霏逃走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修仙者立刻在這條船布下結界,阻止他人離開,然後在船內奔走,尋找司雨霏的身影。

他們心急火燎,曉沐雲倒是冷靜得很。司雨霏還在這條船上,但是他們找不找得到,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少主!”範鄲喊人。

“到底你是少主,還是我是少主?”敢那麼大聲和他說話,是找死?

陸地近在眼前,客人都收拾好了東西,離開房間,準備上岸。

因為船內的房間空了出來,修仙者們用法術,在瞬息間探查了一遍,司雨霏並沒有藏在任何一間房間裡麵。

船板上的人熙熙攘攘。

他們去看,也沒有看到戴麵具的怪人。

“看來他跑了,有可能是像之前那樣跳水跑的。”有一位修仙者惋惜道,“我們的結界布下得太晚了,都怪我們疏忽大意,以為他被捆起來,沒有辦法用法術,就不可能有辦法在大海上逃跑。”

有修仙者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問了一句:“話說回來,那個弑神斬魔者,到底長什麼樣?”

所有人一愣。

確實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他們自認為司雨霏很好找,因為他穿著黑衣服,戴著麵具,這幾乎是他的特征,一眼掃過去,就能注意到的。但是如果他換了一身裝扮,他們還能找到他嗎?

“應該可以吧。”範鄲覺得他一直戴麵具是有原因的,原因他已經聽司雨霏說過了,“他說他長得很古怪,應該很醜吧。”

雖然他對此有懷疑。

船板上的人群中,有賣花的一家人,丈夫收錢,妻子和兒子抱著花籃,將花給客人。他們的兒子很奇怪,身上披著白色布麻鬥篷,帽子擋住了他的臉。每當要遞花給客人,他就默默伸手,也不說話。

他如此默然工作著。

修仙者終於來到了這一家人的麵前,他們故意給錢買花,然後問這對夫妻:“這是什麼人?”

“這是我們的兒子,他有病,不會說話,生性害羞,不怎麼敢見人,客人還請多擔待。”這個父親憨厚老實,說話帶著口音,明顯是這邊的本土人,“幺弟,快把花給老爺。”

他們的兒子,小心翼翼地紮好的花遞給眼前的修仙者。

那一位修仙者在接花的時候,故意用手掀開青年的帽子。

帽子被掃開,藏於鬥篷下的人出現在陽光下,他的頭發沒有做多的造型,僅僅隻是披下,白色的發帶綁了部分的頭發。他的頭發黑得如墨,但因為長時間被帽子壓著,頭頂的毛發變得毛躁。因被驚擾,他抬起頭,和眼前的人對上眼睛。

修仙者一愣。

眼前的青年皮膚白皙,確實是長時間沒有見太陽才能有的膚色,他穿著白色的衣服,一身清簡,但是卻壓不住他出塵的美貌。當他抬起眼看人的時候,眼中無情無欲,麵容清純雅致,仿佛超脫這個世界之外。他拿著一束花,往上遞給客人,花豔壓群芳,卻壓不住他的美麗。

修仙者頓時就被他的外貌給震住了。

看他不接花,青年人一臉疑惑,茫然無辜地拿著花揮了揮。

回神,這東西你還要不要了?

他的母親在一旁看了,趕緊給他戴回帽子。

兩夫妻擔憂地看著眼前人,唯恐他們會打自己兒子的主意。

“咳咳咳。”修仙人的臉紅了,他覺得他能明白這對夫妻為什麼要擋住他的臉,他自認為見多識廣,但是那麼漂亮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他接過那束花,說了“打擾”兩個字,迅速離開。

就此,船上的人全部檢查完畢,修仙者們交流信息,沒有人看見司雨霏,他們斷定他已經跑走了。

船要靠岸了,岸上的船工拉住繩子。

曉沐雲在後麵,閒庭信步走出船艙。他出門的時候,賣花的一家人正在收拾花籃。曉沐雲看到他們所剩無幾的花,微微一笑,從懷裡拿出錢,遞給老板,溫聲說道:“還剩下的花,我買了。”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賣花人喜出望外,接過錢,把所有的花都給他。

曉沐雲接過剩下的花,這些花有開到了儘頭反而更加豔麗漂亮的、有已經垂下頭奄奄一息的、有徹底枯萎凋謝的。花雖敗,卻又彆樣的美感,仿佛死死掙紮都挽留不住的生命。他笑著把這些看起來仍舊美麗的花紮起來,然後遞給沉默站在一旁的戴鬥篷的青年,道:“禮物。”

有時候,不妨多做些好事呢。

青年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

“謝謝老爺,小兒生病多年,腦子不太好。”母親趕緊接過花,塞到兒子的手裡。

青年接過花,對著曉沐雲微微一點頭,當作致謝。

“少主,快下船去找人了!”範鄲看到曉沐雲落在後麵,連忙在前麵喊他。

“好。”曉沐雲已經懶得吐槽他這個少主真的一點排麵都沒有,他把手放進寬大的袖子裡,往前走去。

船上最後隻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司雨霏將鬥篷帽子摘下,抱著在這春天最後開放過的花束,目送曉沐雲離開。

如果故事這樣繼續進行,說不定有些東西中斷得很快。

偏偏曉沐雲走了兩步,突然皺眉,想起一件事情,那個青年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衣服怎麼那麼熟悉?好像是,他的衣服啊?

曉沐雲奇怪地回了一下頭。

摘下帽子的司雨霏猝不及防和他對上了眼睛。

看到了他的臉,曉沐雲一愣。

司雨霏抱著一束破敗的花,晚霞的光落在他的臉上,染紅了他的臉頰,他害羞地偏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