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晚的事情, 曉沐雲本以為自己和司雨霏的關係能更好,畢竟昨晚兩人坐在床上,同看一隻蝴蝶的場景過於美好。在司雨霏眨眼睛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睫毛一扇,如同他手中透明脆弱的蝴蝶的一樣。此情此景, 堪比夢幻泡影。
司雨霏吸了一下鼻子,雖然他沒有哭, 但是在剛才的急促呼吸中,覺得鼻子癢癢的。
曉沐雲等他冷靜後,就放開了手, 任由鎮定符咒散去,蝴蝶盤旋了一圈, 隨後飛向黑暗中, 慢慢消去身影。
“怎麼樣?還想睡覺嗎?”曉沐雲是想睡的, 他醉意尚在,“我陪你吧。”
司雨霏點頭了。
曉沐雲笑著伸出手, 可惜他急急忙忙出門, 衣服就沒有穿好, 司雨霏冷靜下來後,才發現他的衣服領口大開。
怎麼看都不是正經人!
“好吧, 睡吧。”司雨霏轉過頭。
曉沐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 最後自己睡在司雨霏的床上,司雨霏卷著被子打地鋪。
“什麼意思?”曉沐雲的身上蓋著被子, 手伸了出來,茫然地看著頭頂的黑暗。
“睡覺。”司雨霏在地板上滾了一圈,將自己滾成了卷心酥的模樣, 然後蠕動了一下身體,腦袋靠在枕頭上。
“我們不是一起睡嗎?”之前不是都一起睡的嗎?
司雨霏沒有回答他。
“那我回房間睡,你回來床上睡?”曉沐雲不知道為什麼兩人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不好。”司雨霏還是希望他在這裡。
“或者你睡床?”曉沐雲過意不去。
“不用。”司雨霏果斷回答道。
曉沐雲更加茫然了,在他思考要如何結束這一場鬨劇的時候,腦子裡的酒在發酵,醇香的味道一下子催眠了他的意誌。曉沐雲沒有想多久,腦袋一偏,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再來,就是等醒來的時候,司雨霏早就換好衣服了,而且搬著凳子,坐在角落,一動不動,警惕地看著他。
“你又在想什麼?”曉沐雲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他的衣服本來就沒有穿好,睡了一覺,更是淩亂。
司雨霏拿起抱著的東西,扔給曉沐雲。
曉沐雲接過,發現是自己的衣服,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他嘟嘟囔囔地說道:“謝了。”
不然現在大白天,他穿著這一身,走出去被一個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曉沐雲說完,伸出手就去拉自己穿著衣服的衣帶。
司雨霏默默轉過身體。
曉沐雲看到他的動作覺得好笑,他將所有的衣服脫掉,然後從司雨霏抖給他的衣服裡麵,找出裡衣,慢慢穿上去。
“你怎麼了?我們睡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曉沐雲搓了搓臉,意圖清醒一些,就算是他,回想起昨晚的場景,也會打從心裡覺得很浪漫。
“彆說的我們好像做了什麼一樣。”司雨霏小聲吐槽。
“哈?”他的聲音太小了,曉沐雲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司雨霏是不會和他重複這些無關緊要的話的,聽不到就算了。
“你在說什麼?”曉沐雲的不依不饒聲音突然出現在司雨霏的身後。
司雨霏疑惑地轉過頭,然後就看到某人套了褲子,裡衣都沒有穿好,就來到自己身後的模樣。
“啊!”曉沐雲下一瞬間痛叫。
因為司雨霏直接用腦袋撞他的肚子,太狠毒了!
兩人叫了飯菜到房間,準備吃完這一頓就繼續趕路。
曉沐雲正準備將自己旁邊的凳子拉開,反正司雨霏一向喜歡挨著人坐,結果他的手剛伸向隔壁的凳子,司雨霏就在對麵坐下了。
“唉。”真是養不熟的貓。
在曉沐雲撐著腦袋歎氣後,司雨霏已經拿起筷子,將桌麵上最大的雞腿夾起,放到曉沐雲的碗上。
“做什麼?”曉沐雲問。
“你昨晚隻喝酒,沒有吃什麼。”司雨霏不解,“肚子不餓嗎?”
我不餓,因為我不是小豬。
曉沐雲這樣想著,然後心情複雜,並且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要一下子對我冷淡,一下子對我那麼好,我的心臟很容易起起落落的。”曉沐雲大聲嚷嚷,然後站起來,跑到司雨霏的身後,用臉在他的肩膀上蹭來蹭去,“你這種就是壞男人啊,壞男人。”
司雨霏被他猝不及防靠近,隻能坐著不動。
一旦自己被發現是斷袖,他要是做了什麼,不就是登徒子?
奇怪,司雨霏有生以來第一次誕生這種想法。
“心臟不起起落落,才奇怪吧。”司雨霏下意識反駁他,“不跳的是屍體。”
“你怎麼那麼喜歡屍體啊?”曉沐雲還在他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司雨霏雙眼無神,這樣想著:煩死人了。
他們吃完飯,補充了一些乾糧,就接著趕路了。
兩人趁早離開了城鎮,然後在快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趕到了海邊。
司雨霏現在一看到海,就覺得手酸,每次遇到大海,他不是在夢裡,就是在現實裡殺個一百幾十隻怪物,作為活動。
“過了這片地方就是商驛城了,我叫了人來接我們。”曉沐雲倒是一個忘性大的,一點心理陰影都沒有。
司雨霏站在他的身後,決定一旦海裡真的冒出什麼,就推這個人去死。
海麵風平浪靜,隻見一艘船緩緩駛來。
船頭上站著的人是司雨霏還算熟悉的。
範鄲雙手抱著長劍,一臉生無可戀的厭煩表情,遙遠與曉沐雲對望。
曉沐雲笑著和他招手,說道:“你來的真是夠快的。”
“我要是哪一天死了,肯定就是你害死的。”範鄲的眼淚流在心裡。
司雨霏從他的後麵探頭。
範鄲早就看到他了,現在更加確定自己會被曉沐雲害死了。
停船浪費時間,在船靠近他們的時候,司雨霏和曉沐雲直接用禦風術飛上去了。
範鄲沒眼看了。
“我們離開後,你們情況怎麼樣?”曉沐雲問範鄲。
“我是最早醒過來的。”範鄲比較能挨揍,“我醒來的時候,壇主已經死掉了,那些水螅還沒有完全死完,但是最後也沒有一隻活下去的。它們死之前,一直念叨著太好了,終於可以死了。同時在說,彆以為凡人奪走它們的身體,就可以得到想要的,這就是全部了。”
全部生靈,無一幸存。
“然後其他人醒了,都懷疑你窩藏弑神斬魔者。就是出乎意外的,千不文喊的沒有那麼大聲,剩下的幾個人也不是會積極發言說話的,所以才勉強算了。”範鄲當時幸虧自己也是受害者,才免於被責怪。然後沒有過兩天,他就收到了曉沐雲用麒麟山的秘術傳來的消息,讓他租借一條船來這裡接他。
還沒有靠岸,範鄲就看到了司雨霏站在曉沐雲身後的模樣。他腦袋疼,曉沐雲窩藏弑神斬魔者不是猜想,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不是窩藏。”司雨霏開口說話,“我們隻是恰巧走了同一條路。”
他突然開口讓曉沐雲頗為驚訝,曉沐雲假裝不在意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他好幾眼。
“不對嗎?”司雨霏好不容易幫他想了一個借口。
“我當然願意窩藏你了。”曉沐雲心花怒放,轉過身,伸出手,捧住他的臉,也不管他戴著麵具,仍舊做這個動作。
司雨霏很感激他能接受自己的麵具也是自己臉的設定,但是他的動作讓麵具移位臉,司雨霏的眼睛被麵具擋住了,發出痛苦的□□聲。
範鄲在一旁,不清楚他們的關係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他隻想要默默吐槽,陸蘭溪看到了,可以羨慕死了。
這個追人嘛,臉皮薄就輸在起跑線了。
不過陸蘭溪,沒事啊,他認識他家少主很多年了,這個人沒有任何斷袖傾向。問題在於,另一個人,看起來也沒有斷袖傾向。範鄲現在和司雨霏的關係不怎麼樣,不然他真的想要問一句,你的對象取向,首先是人形態的物種嗎?不是麵具之類的東西吧?
司雨霏徒然地伸出手,想要把麵具按回原來的位置,不過曉沐雲下一瞬間又把他的麵具弄歪了。
司雨霏:“……”
罷了,累了。
船再行兩個時辰就能到達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泊是很無聊的,昨晚又沒有睡夠,曉沐雲和司雨霏乾脆就找個房間睡覺了。
反正這條船現在被麒麟山包起來了,隨便睡哪裡都行。
曉沐雲躺在床板上,腿一伸,就閉上眼睛,陷入夢鄉。
“呼。”
呼吸間,人眼看不見的氣體往上升。升到高空,化為煙霧。
浮世之夢,預言之時。
曉沐雲感受到自己正在進入夢境,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你這一次又要給我展示什麼呢?
是血腥的場麵,是廝殺的愛侶,是叛變的人心,還是不管怎麼後悔都無法挽回的悲劇。
雖然他和司雨霏都會做夢,司雨霏是身臨其境,感受都是自己的,更容易被驚嚇。曉沐雲是很明白自己隻是在做夢,而且清楚自己附身到彆人的身上。
彆人要遇到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
曉沐雲雖然完全在夢中代入當事人,但是他的心態比旁觀者還要高高掛起,自然也就不會像司雨霏那樣歇斯底裡。
夢啊。
夢中都是曖昧的氣息,以及君子不可多聽一句的呻/吟聲。
曉沐雲一愣。
他是傻住了,但是他附身的那個人可沒有,曉沐雲可以感知到此人瘋了一樣的快感,以及到達累峰頂的興奮。
得到了、得到了、得到了
我得到了!
他的心裡反複念叨著這句話,想要得到什麼的情感,和恨著什麼,要毀掉厭惡東西的感情是一樣濃鬱的。
甚至極致的愛要更為恐怖。
“啊。”
“不要。”一隻手抵在曉沐雲的胸膛上,發出來的聲音是他熟悉的。
曉沐雲在今晚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他說不要的話了,但是他顯然沒有聽過一次,他收緊了身體,感受到對方和自己一樣熾熱的情感,笑著伸出手,將他漆黑的幾根頭發從臉上撥走,然後低下頭,看向他的臉。
比色如春花的美人更為誘人的是,動情的美人。
“你說謊。”曉沐雲笑著低下頭,視線往下,看著他被親到破了的嘴唇,柔聲細語道,“你如果不喜歡,為什麼還在這裡?來親一下,然後我們換個姿勢,乖。”
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原本偏過頭,做出抗拒的姿勢,他在聽到曉沐雲哄騙的話後,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曉沐雲的喉嚨發出了笑聲,將手臂放在他臉旁的地方,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