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兩人連忙追了上去。
馮舀一邊跑著,一邊流下冷汗。
發生什麼了?發生什麼了?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了?
風越來越冷,吹得也越來越大,所有棺材板都被吹落,裡麵戴著麵具的屍體,一具又一具站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馮舀尖叫著,同儘全力逃跑,他慌不擇路,不小心絆到了什麼,直接掉在了地板上。為了不獨自一人,他在倒下的時候,努力伸出手,抓住了阿圓和阿六的腳踝,讓兩人也跟著倒下去。
戴著麵具的屍體,在他們亂成一團的時候,從棺材裡走了出來。
他們輕飄飄的,風一吹,就……飄了過來。
三個人張開嘴巴,尖叫聲衝破天際。
“原來是借屍體的鬼。”一道冷淡的聲音插了進來。
三人順著聲音抬起頭。
司雨霏站在屋頂上,臉上戴著青鬼的麵具,和陸蘭溪一起,將身影藏在黑暗之中,隱去呼吸,一直等到這些東西顯示出真麵目,他才出聲。
“這是走屍,操縱屍體的實際是裡麵藏身的鬼,很麻煩。”陸蘭溪開口說道。
走屍最麻煩的就是,鬼魂藏在屍體裡麵。
屍體是死的,怎麼攻擊都不會再造成傷害。鬼們藏在屍體裡麵,仿佛擁有了暫時無敵的盔甲。
司雨霏收斂了神色。
對付這種鬼魂的產物,如果他的三師兄在的話,倒是很方便,他有招魂幡,可以將鬼魂抽出來。
“修仙者!是修仙者!救命啊!”阿圓的反應比他們都快。
司雨霏悠悠然地把斬魔劍收了回去。
看到了他的動作,幾人都是不解。
“我的劍對人的身體沒有用。”司雨霏解釋道。
“那我來吧。”陸蘭溪抽出自己的劍,飛身而下。
司雨霏悠然自得地觀戰,想要看一下陸蘭溪的實力。
陸蘭溪拿著劍,快步跑向走屍。
和陸蘭溪的好性格不一樣,他的劍法相當刁鑽,出手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狠毒。
人的法術特性,除了人的性格,帶來更多影響的是門派屬性。
看見一具又一具屍體倒下,那些走屍不再浪費時間門,全部一下子衝向馮舀。
他們的目標是誰,這就明了了。
幾十具屍體一同有所動作,就算陸蘭溪的劍術再厲害,也難免會疏漏。尤其周圍一片黑暗,他根本就看不清周圍的所有東西。
他來自可以禦妖的門派,東昌門。
陸蘭溪手指一掐,做了法術的手勢,瞬間門,蛇妖出現,夜能視物,撕咬走屍。
蛇龐大的身體落在地板上,把馮舀他們三人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在陸蘭溪和蛇妖的共同作戰下,走屍紛紛倒下。
司雨霏在屋頂看到了,吹了一聲口哨。
走屍不是那麼厲害的怪物,但是陸蘭溪的動作乾脆利落,和禦妖之間門的配合可以說天衣無縫,有點東西。
陸蘭溪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司雨霏,笑了一下。
就在他走神瞬間門,原本躺在他附近的一具屍體突然飛了起來,撲向陸蘭溪。
“嘶。”蛇妖捕捉到了黑暗中在動的東西,一下子飛了過去,將屍體攔腰咬斷,保護陸蘭溪。
不止是這一具屍體,所有的屍體都在動。
走屍不是太有力量的怪物,但是重點在難纏。
因為身體早就死了,鬼魂躲在裡麵,直到身體徹底毀掉,都能驅動屍體。鬼魂無法躲在裡麵,出來了,修仙者才會更加容易對付他們。
“爹?村長?阿牛?明華?”馮舀一一認出了那些屍體的身份,崩潰喊了起來,“你們怎麼都死了?”
“這個村莊除了我們,沒有其他活口。”司雨霏從袋子裡,拿出自己的荷包,裡麵是一袋銀子,他手用法術,將所有的銀子溶掉,再重築為一排銀針。
馮舀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些屍體,問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慘事?”
“瘟疫!一定是瘟疫!”阿圓聽了馮舀的故事後,再遇到了這種事情。他開始相信,整個村子裡的人會短時間門全部死去,一定是因為瘟疫。
馮舀的瞳孔在震動。
屍體伸出手,全部指著馮舀。
什麼意思?
“是瘟疫殺了他們!”阿圓相信著。
那些屍體的手不願意放下,依舊指著馮舀。
這一瞬間門,馮舀腦海中的記憶在複蘇,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走屍們全部用手衝向馮舀。
“可能要浪費一點時間門了,小蛇,辛苦你了。”陸蘭溪伸出手。
蛇妖的腦袋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他們打算把這些走屍的身體徹底破壞,將鬼魂逼出來。但是要徹底把這些身體破壞,可能不止需要動手一次。
走屍衝到了麵前,陸蘭溪和蛇妖立即動手。
巨大的蛇尾一掃,長劍一劃,走屍被打飛,一起後退。
那些走屍似乎明白了不能分散開,所以全部聚集在一起,先攻擊陸蘭溪。
司雨霏等的就是他們聚在一起的這一刻,他手中一排銀針,自空中,一下子飛了下去。
走屍的數量很多,幸好他的銀子夠多,所有銀針齊發,準確射向了走屍們的額頭,穿過麵具,釘住了他們魂神。
一瞬間門,全部走屍停住了動作,身體與鬼魂,都動彈不得。
陸蘭溪愣住。
司雨霏從屋頂上飛了下來,告訴他們:“走屍最怕的就是銀,一碰銀,屍體就會被封住。而封住印堂,可以將鬼魂困在屍體裡麵。現在,不管是屍體,還是鬼魂,都動不了。”
“呼。”陸蘭溪鬆了一口氣,然後對司雨霏說道,“謝謝雨歇君搭救。”
“走屍不能接觸陽光,到了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體會立刻變回白骨,然後碎掉。沒有了身體的鬼魂,應該會被拉去脫胎。”司雨霏說,“那時候是最危險的。”
“什麼意思?”三人很慌張。
“這些鬼魂是因為有執念,所以才停留人間門的。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會想辦法帶走要帶走的人。”司雨霏看向馮舀。
馮舀的身體抖了一下。
“如果有和尚在,連夜為他們誦經超度,就不會有問題。問題是這裡沒有和尚,我就問一個問題好了,我知道正確的答案的話,也許可以保你完全平安無事,但是如果你撒謊,後果就難說。”司雨霏對馮舀說道。
“你要問什麼,我都說!”馮舀差點跪下來求司雨霏了。
司雨霏問他:“你知道這些鬼魂為什麼想要殺死你嗎?”
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馮舀要是想保命,應該要馬上誠實回答。但是他聽到這個問題,卻一時沉默了。
司雨霏盯著他。
“我……我不知道!”馮舀最後給出了這樣的回答,“也許他們是怨恨我離開了這個村子。以前他們就說,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這裡,瘟疫就回來的。也許他們就是因為這樣死的,所以覺得是我的離開帶來了瘟疫,因此恨我。也有可能他們都死了,還惦記著村子裡麵的傳統,大家不能出去,要一直在一起。為了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才把我叫了回來。”
有些地方的人對習俗惡習的執念,讓他們死了以後也不安生,鬼魂藏在屍體裡麵,反複在夢中尋找故人,想辦法讓他們回來。”
“你確定?”司雨霏問。
馮舀點頭,撇開眼睛,說道:“不然我想不出還有什麼。”
人無法撬開一個人的嘴巴的。
司雨霏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黃符,扔給他。
馮舀連忙接下。
“你不說真話,無所謂,記得一件事情。”司雨霏讓他要記得,“你已經被鬼纏上,無論逃到哪裡都是沒有用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那些鬼有可能找到空隙不投胎,依舊纏著你。但是,我會用一個法術,將他們的位置都標出,讓地府的使者可以將他們都帶走。但是這個法術用出,也是這些鬼魂掙脫我的控製的時候,夢裡、或者哪裡,你會聽到他們的聲音,但是看不見他們。他們會喊你的名字,用各種誘惑喊你回頭。不論你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等走到了亮的地方,他們就會離開你。”
馮舀覺得這不難,連忙點頭。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決定最後給他一個機會,問:“你要認真想想,他們要找你的理由嗎?我可以等你一下。”
馮舀猶豫了一會,隨後還是搖頭。
司雨霏聞言,不在勉強,手腕一轉,幾道法術之光出現,穿進那些走屍身體裡。
他們折騰了一晚上,現在天也快亮了。
果然,太陽一出來,那些走屍就掉在了地板上,身體在慢慢融化。離徹底化掉,需要好幾天的時間門,等身體沒有了,地府使者就會來找他們了,在那之前,都是屬於馮舀的試煉。
他們五人離開了村子,司雨霏和陸蘭溪繼續去華嚴城,馮舀他們沿著原路回去。
在離開村子之前,馮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村子是如此地陳舊、不變。
阿六和阿圓依舊在照顧著馮舀,馮舀緊緊拿著司雨霏給他的三角符,一秒鐘的時間門都不敢放開。
他因為過於害怕,完全不敢睡覺。
三角黃符保護著他,他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兩天。
到了第三天,馮舀太困了,在陽光下,睡了過去。
夢中一片黑暗,馮舀站在一條到處都是黑暗的道路上,他能感覺他的身後站了很多人。他們注視著他,不說話,讓他冷汗直流。好奇心讓他想要轉頭,但是司雨霏的警告聲還在他的耳朵旁邊,他嘗試往前走一步,往光明的地方走。
“你真是該死。”他母親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你是大夫,你用毒藥,將我毒死了。”
馮舀聞言,眼中流出眼淚。
他的母親曾說: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彆想離開。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他就利用他是大夫,能接觸各種藥,拿走了毒殺老鼠的毒藥。在晚上,他的母親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把毒藥放進了她的酒裡。喝完酒,她的母親感覺有點熱,出門乘涼,毒藥發作,才摔進井裡死掉的。
既然他的母親死了,那他能離開村子裡了吧,她是這樣說的啊。
父親聞言,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馮舀那時候徹底瘋了。
貪心才是瘟疫。
他貪求著追尋自己心中的夢。
想要偷偷溜出村莊是不可能的,村子有人輪流守夜,不會給人離開。
為了出去,馮舀偷偷將一些毒藥灑進了大家的飲用井水裡。
沒事的,他是大夫,他知道,隻要控製量,大家隻會暫時虛弱,不會死的。等所有人虛弱,他就能趁機離開。
“你真的有那樣的本事嗎?”
“你控製住量了嗎?”
“我們……全部……在七天內死了,因為喝了你投毒的井水。”
“是你一手造就了瘟疫,是你殺了我們。”
“你就是瘟疫本身。”
“啊啊啊啊啊!”馮舀蹲在地板上大聲嚎叫,這就是他不願意說出故事的原因,他自己也知道了,那些人為什麼倉皇死去,“所以你們恨我!那麼恨我!”
“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的,小舀。”那些人開始安慰他。
馮舀愣住。
“我們不恨你了。”
“但是……”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才能抵抗瘟疫的啊,你還記得嗎?”
“我們隻是想要大家在一起,所以才叫你回來的。”
“小舀,沒關係了,過來吧。”
“你在外麵也過的不好吧,其實早回來就好了,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生活著,我們會照顧你的。”
馮舀聞言,淚如雨下。
“來吧。”他們催促著。
前麵就是能帶來光明的道路,但是馮舀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在擦乾眼淚後,回過頭。
那些熟悉的麵孔後,全部笑著朝他張開手。
馮舀朝他們走了過去。
阿圓和阿六看到太陽太大,準備去喊馮舀進房間門睡覺。他們走過去,才發現馮舀手中一直捏著的三角符掉在了地板上,馮舀睡得死沉。
“老爺?”
“天……來人!”
村子齊人,已經被封了起來。
離回城的路太遠,阿六和阿圓無法帶著馮舀的屍體走,所以隻好把他帶回了馮村,將他的屍體,放在了他原來的家中旁邊,一口空的棺材裡麵。
其他屍體都全部融化掉了。
馮舀的身體也遲早會變成那樣。
虛空中,一隻手拿起一個麵具,戴在他的臉上,隨後離去。
結束了。
離開馮村後,司雨霏和陸蘭溪趕路。因為商驛城和華嚴城兩個城市是毗鄰的,他們趕路三天就到了。
“謝謝。”司雨霏朝陸蘭溪道謝。
“不用謝。”陸蘭溪笑著看司雨霏。
“那麼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司雨霏清楚他還有事情要辦,不再阻礙他了。
陸蘭溪有點不舍,然後害羞地問道:“以後,我可以去伏羲院找你嗎?”
一路上,他已經知道了,司雨霏找到他的師兄師姐師父,就要回伏羲院了。
“你排到隊就可以。”司雨霏說道。
陸蘭溪顯然不知道伏羲院的排隊是什麼機製,他聽到司雨霏不算是拒絕的話,歡快地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司雨霏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了沉默。
他本來想要問,陸蘭溪能不能……借他一點錢……
他的一袋銀子,在馮村煉化成銀針,用來對付那些走屍了,現在,他是身無分文。
司雨霏抓著頭疼的腦袋,繼續往前走。
華嚴城繁華無比,一路上,賣什麼的都有,司雨霏都看了一眼,然後歎氣。
好煩。
他走著走著,然後看見了在一個特彆金碧輝煌的樓閣裡,一群濃妝豔抹的男人站在門口,朝著過路的男人招手。
“什麼情況?”司雨霏覺得他們的臉糊太白了,故意去抱男人手臂的動作也很奇怪。
好奇怪。
“哦,那裡是桃袖館。”小攤老板看他背著行囊,是個外來客人,就告訴他答案。
“什麼地方?”司雨霏還是不明白。
“分桃斷袖啊,名字都取得那麼直白了。”老板笑了,“不就是小倌館,裡麵的男人長得不錯的,就是要價太凶,因為是這裡最大的小倌館。”
小倌館。
要價太凶。
司雨霏看著那個地方,腦海中一再想起師兄師姐們的話:要是把你賣去小倌館,得有多賺錢啊。
他有了主意,往那邊走去。
桃袖館的小倌們搔首弄姿,但凡看到一個路過的男人,都在招手。
但是,當司雨霏站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全部沉默了,甚至動都不敢動。
都是因為司雨霏現在戴著的麵具很恐怖,是一團扭曲的肉。
“公子,你有事嗎?”有人大著膽子問話,同時希望他趕緊離開門口,他們覺得司雨霏嚇到其他客人了。
“我來找工作。”司雨霏冷冷地說,“我會吞劍、法術表演……之類的。”
小倌們:“……”
司雨霏誠懇地看著他們。
“馬戲團在彆的街道上。”
“你不要來搗亂。”
司雨霏疑惑不解,他還少了點什麼技能嗎?
“唔。”司雨霏捏著下巴,苦思冥想。
看到他不願意走,小倌們的心裡想法是:這個錢你是非賺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