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就不能摘下來了嗎?”
那根長生帶非常細,戴在宋征玉的手上,如果不細看的話,就好像是他的手腕間天生就有一道紅痕,有種莫名的引誘感。
宋懷行問:“不喜歡戴著它?”
“我沒有戴過這種東西,好奇怪。”
他隻戴過手表,這根紅繩子除了有點礙手以外,背後所承載的意義也讓宋征玉覺得彆扭。
他自己說不上來,抿了抿嘴。
“沒關係,戴著戴著就習慣了。”
長生帶一人一生中隻能為他人求這麼一條,還有,它們戴上去以後並非就永遠不能摘下來,隻要最初的三天是直接戴在身上的,過後好好放在家裡就可以。
不過宋懷行沒有告訴宋征玉,他想要對方永遠戴著自己送的東西。
飯菜雖然都是素食,可燒的時候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宋征玉吃得還算滿意。
照例還是他先吃,然後宋懷行將剩下的解決。這回宋征玉沒有再驚訝了,從昨天出宮以後,宋懷行一直都是這樣。
對著日光,他又看了眼手腕上的繩子,最後看看宋懷行膝蓋處乾乾淨淨的布料。
真是,莫名其妙。
吃過飯以後,得知宋征玉上午都待在小房間裡,宋懷行又帶著人到附近看了一遍。
他帶宋征玉去的地方都挺熱鬨,並不是隻看風景。走了大概半個時辰,誰想他們又遇到了顧世權,不僅如此,就連宋究和鈕章都在這裡,以及過兩天就要隨家裡人一起到外地的竇卜。
竇卜從前是給宋度做事,宋度又和宋究走得比較近,一來二去,他跟鈕章就有了幾分交情。
這次他陪家裡人來上香,遇到鈕章還有宋究,就過來打了聲招呼。
宋究是繼顧世權以後,第一個發現宋征玉的。
那邊宋征玉還沒有從顧世權出現在自己麵前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扭過頭來看,便見宋究向他跑了過來。鈕章跟竇卜跟在了他的身後,一起走了過來。
眼看眾人都擠到了宋征玉的跟前,宋懷行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顧世權也就算了,宋究不知道每天都來湊哪門子的熱鬨。宋懷行看著對方,想將人直接從這裡扔進河裡。
“太子哥哥,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宋究問話不過腦子,過了會兒他才想起來昨天的事情,神情頓了頓。
昨天他一直沒有找到宋懷行,傍晚又回了一趟宮,問知太子的情況,時春說對方白天用過了一點飯,這時候還在休息。
他當時便徹底否認了那個猜測,可現在宋征玉竟然又跟宋懷行一起出現在了這裡。看他們的樣子,也不是才剛到的,宋征玉的手上還係了一根長生帶,這根帶子沒有幾個時辰是求不來的,而從宮裡一早出發,到這裡時間也是對不上的。
宋究看著宋征玉,不覺出了神,連宋征玉回答他“我來玩的”都沒有聽到。
他在想,昨天在酒樓中看到的那名女子,莫非真的是對方?宋懷行究竟是用了什麼事威脅,才讓宋征玉答應的?
在宋究眼裡,太子雖然好說話,好哄騙,可也是十分高傲的,不可能會願意扮成女子,除非是宋懷行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這裡,耳邊忽然傳來了顧世權的聲音,對方問他是不是也來這裡遊玩的。
宋究有點奇怪顧世權怎麼好好地跟自己說起話了,卻不知是他剛才看著宋征玉的表情太過讓人誤會。
已經有了一個宋懷行,顧世權可不想這五皇子也對太子殿下有了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這邊宋懷行正待趕人,看到他們說起了話,就帶著宋征玉坐下了。
還順便給他倒了一杯水喝,宋懷行總是能隨時隨地拿出宋征玉需要的東西來。他這般周到,就連顧世權也多看了一眼。
“我聽說這裡挺熱鬨,就讓鈕章帶我來了。”
宋究回答了顧世權的問題,看到宋征玉在喝水,本想也坐到對方身邊,可惜那裡隻有兩個位子,根本就沒有空餘的地方。他隻好腳步一跨,直接站在了宋征玉身邊,乍一看就跟對方的護衛似的。
這一係列動作看得顧世權眼皮一跳,宋懷行的所作所為讓他如今對所有同太子親近的皇子都保持著警惕。於是不著痕跡地同樣走近了宋征玉,並在幾句話之間,代替了原本宋究的位置。
宋究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還在那裡套宋征玉的話。
“太子哥哥,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就來了。”
宋征玉的回答同時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深思,他們都跟宋究想的差不多,恐怕是九皇子昨晚就將人給接出來了。鈕章更是在宋征玉的話後,猛地想起了昨天在市集上看到的那輛馬車,那名他覺得眼熟的車夫,不正是九皇子府上的人嗎?
隻有宋究在聽到宋征玉的話後心裡一怔,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看看在場另外幾個人,宋究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從懷裡摸出了一根藍色的繩子。
這是他來寺廟以前,為了應景在街上隨便買的。寺廟裡的長生帶一個人一生隻能求一次,街上隻要每逢這一時節,要多少有多少,顏色不一,大家隻是求個好意頭。
宋究將手裡的長生帶塞給了宋征玉,同時心裡有些懊惱,早知道宋懷行送了一個正式的給對方,他剛才也去跪一跪了。想了想,他扔下一句“你們在這裡等等我”,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鈕章難得沒有跟著宋究,而是拿出了一條明黃色的繩子出來,將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方才我是同五皇子一起買的長生帶,既然五皇子將其送給殿下了,我的這條也一並送給殿下吧。”不論是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將長生帶拿給宋征玉的動作,都遵守著應有的恭敬。
可除了這時候被宋懷行勾了勾手指頭,忙著扯好袖子把自己的手蓋住的宋征玉外,在場另外三個人都看了他一眼。
宋懷行內心輕嘖了一聲,隨即就瞥開眼去了。
竇卜將自己的視線從鈕章身上慢慢移到了宋征玉身上,他對太子的觀感很複雜。最開始,他們是敵人,後來是假山陰差陽錯的撞見。
目光不自覺地從宋征玉的眼睛,落到了他的唇上。
他竟然那般褻瀆過對方。
竇卜想笑,可是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自從宋度的事情發生以後,竇家發生了很大的變故。他過後其實也很奇怪,自己那天怎麼就貿然地進宮,把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隻是木已成舟,再多的追問也改變不了。況且,遠離政治紛爭也不一定是壞事。
就是再看到宋征玉,心底總有一種似有若無的遺憾。
竇卜跟宋征玉請了個安,又分彆跟顧世權和宋懷行說了幾句話,他雖然已經徹底失敗了,可是該聽到的風聲卻一點也沒有漏過,最近這兩人私底下掐得很厲害,也不知道到時候那個位子會花落誰家?竇卜其實有心想要提醒宋征玉要當心宋懷行,但他直到離開時也沒有找到機會。
“太子殿下,九皇子,顧大人,鈕章,家裡人過來喊我,我該走了。”
今日一彆,竇卜知道,這輩子都沒有可能再跟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見麵了。
轉身之前,竇卜同樣將懷裡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長生帶送給了宋征玉。是一條綠色的。
那是來的時候,他聽到街邊小販吆喝,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買下來的。或許,冥冥之中上天已經做好了安排。
竇卜將東西交給宋征玉以後就走了,顧世權看著對方的背影,眼神冰冷。
當初竇家被皇上降旨處罰,他們之所以一夜之間大廈傾落,沒少得了他的推波助瀾。冒犯太子,豈能就那樣輕輕鬆鬆地離開?
他在竇卜走了有一段距離後,同樣拿出了一條長生帶。
隻不過顧世權的長生帶跟宋懷行的那根一樣,是純正的紅色。他甚至直接道明了,這條長生帶就是他特地為宋征玉求來的。
“希望它能庇佑殿下,百邪不侵。”
宋征玉前一刻還在想給了自己綠色繩子的那個人是誰,下一刻手裡又多了一根新的。
當初他雖然因為竇卜的威脅,將對方記得緊緊的,可也隻限於名字,長相早就忘記了。後來宋征玉又以為那些事情都是顧世權做的,更是直接就將竇卜丟到了一邊。
宋征玉還沒想明白,就下意識朝那根鮮紅色的長生帶看過去。
邊上的宋懷行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把包括前幾個在內的長生帶都拿走了。
“我還沒有看清呢。”
“都是些劣質品。”宋懷行一點都不覺得當著鈕章的麵說他送的長生帶是劣質品有什麼問題,至於顧世權送的那根,宋懷行摸摸宋征玉手上正戴著的那根道,“另外一根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樣,更沒什麼好看的。”
“可那是他們送給我的。”
宋征玉著重強調了裡麵的“我”字,話剛說完,離開多時的宋究也回來了。
遠遠的就看到他抱了一大堆東西,等到了宋征玉的麵前,那堆東西全都被他塞到了對方懷裡。
嘩啦啦。
宋究把人家一個攤子的長生帶都買回來了,五顏六色的,宋征玉一動,全部就掉到了地上。竇卜跟鈕章還有宋究之前送給宋征玉的那幾根被連累著,也一起掉進了裡麵,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他們送的。
“太子哥哥,這些都是送給你的。”
宋究自覺被宋懷行比了下去,現在去求長生帶的話,也已經來不及了,思來想去,他就想出了這麼個主意。
這次的宮外之行以宋究自己將買來的長生帶原樣送回皇宮而結束。
馬車裡,宋征玉正暈暈欲睡,就感覺有人在往自己的手上係些什麼。他不過是稍微睜開了一點眼睛,宋懷行就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沒事,晚晚繼續睡好了。”
宋征玉沒有留意到對方做了什麼,聞言再次閉上了眼睛。
宋懷行垂眸,繼續將顧世權給宋征玉的那條長生帶綁在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