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玉被他這麼咄咄逼人的語氣說得,生氣極了。
戴景住失去的理智也在這個時候逐漸回來,他沒有再跟宋征玉說下去,而是從身上拿了條手帕出來,分彆將宋征玉的兩隻手都擦了一遍。
“戴景住,你放開我!”
戴景住依舊沒有說話,但手頭上的動作充滿了偏執,仿佛一定要把宋征玉手上有關焦遠的痕跡擦得乾乾淨淨,才肯作罷。
“我手是乾淨的,你不要再擦了。”
“戴景住,你擦疼我了,放開。”
宋征玉手心嫩,不一會兒,就看見掌心已經泛紅了。
戴景住出現得突然,不僅是宋征玉沒有想到,就連焦遠也是如此。而看對方跟宋征玉之間的相處,還有說話的口吻,似乎更早就和宋征玉在節目底下有接觸了。
眼看他還要繼續擦下去,焦遠伸手就將戴景住推開,把宋征玉重新拉到了自己身邊來。
“戴老師,麻煩你自重。”
“這句話你應該對你自己說。”
一個恨不得讓宋征玉的手摸光自己的人,有什麼資格跟他說自重?他倒是沒有看出來,焦遠還有這一手。
節目裡麵表現得麵麵俱到,待人溫和的人,此刻跟焦遠說話,充滿了鋒利。
焦遠並沒有被戴景住撞破自己蓄意勾引宋征玉的尷尬,隻是臉上那股由宋征玉影響產生的熱潮,漸漸低了下去。
他坦坦蕩蕩地看著戴景住,說:“我跟小玉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係,我在不損害他人利益的情況下,用什麼手段追求我喜歡的人,戴老師應該管不著吧?至於您,又是以什麼身份這樣對待小玉?”
“我是什麼身份?”戴景住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臉上露出冷然而玩味的笑容,“你自己問小玉,我是什麼身份,有沒有資格管。”
話題的中心變成了宋征玉,但焦遠並沒有走進戴景住構陷的語言圈套裡,而是道:“戴老師既然自己不知道,還是等弄清楚以後,再來這裡指責我。”
“今晚是屬於我跟小玉的約會時間,現在,我要送小玉回家了,戴老師也早點回家吧。”
說著,焦遠就牽住了宋征玉的手,鑒於剛才戴景住的所作所為,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改為握住宋征玉的手腕,帶著對方離開了餐廳。
戴景住在宋征玉經過自己的時候,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戴老師,請你放開小玉。”
戴景住沒有看焦遠,隻是盯著宋征玉。
不知道究竟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對方:“你要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這個問題對於宋征玉來說,壓根就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
“我不要跟你走。”
“好。”手腕被戴景住隨即放開了,就像宋征玉不知道他為什麼跑過來一樣,戴景住很快就又離開了。
焦遠看著戴景住的背影,帶著宋征玉從另一個出口走了。
路上,他也沒問宋征玉跟戴景住的關係。不管戴景住對宋征玉怎麼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宋征玉不喜歡對方。
既然宋征玉不喜歡,其它的,自然也不重要。
回去是焦遠親自開車,到了目的地,焦遠給宋征玉解開安全帶,問:“手還疼嗎?”
“不疼了。”手沒有擦破皮,焦遠推開戴景住沒多久,宋征玉就感覺不到什麼了。
“那……要不要繼續?”
“繼續什麼?”
宋征玉很快就知道焦遠口裡說的繼續是什麼意思了,等他從車上下來時,從臉到脖子根都是紅的。焦遠最後放開他的手時,還禮尚往來,親了一下他的手指尖——他吃糖的時候,嘴巴不小心碰到了焦遠的手。
原本以為對方沒有感覺到的,沒想到焦遠什麼都知道。宋征玉連焦遠在車裡又跟他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就直接跑上樓去了。
宋征玉走得急,焦遠送給他的那束花都沒有拿上。
在他離開以後,車裡焦遠慢慢地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手掌心。他的臉燙得嚇人,渾身亦是如此。
過了很久很久,樓下的那輛車才開走。
宋征玉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去衛生間洗了洗手。
白適宴注意到他臉頰紅紅的,給他擦手的時候,問了一句:“晚上跟焦遠一起吃飯怎麼樣?”
提到焦遠,宋征玉就想起對方在車裡做的事情,於是臉又紅了許多。
原本想著支吾過去了,誰知道白適宴卻誤會了,隔著毛巾捏住了他的手,表情有點不太對地問:“他讓你做什麼了?”
“沒有做什麼。”
“那為什麼回來要洗手?”白適宴向來不會低估男人的道德線,“是不是讓你……”
後一句話白適宴聲音講得很低,幾乎是耳語。
宋征玉本來臉隻有一點紅,聽到白適宴的話後,簡直就跟煮熟的番茄似的。
“白哥,你、你在說什麼啊。”
“有沒有?”
“沒有沒有,他、他就隻是讓我摸了一下他身上的肌肉。”
宋征玉生怕自己說慢了,就要被白適宴誤會。
與此同時,他都有點不敢看對方了,白哥怎麼能、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眼中似有若無的戾氣終於因為宋征玉迫不及待的否定而散去,隻是到底還是對焦遠十分不滿。
白適宴一邊重新給宋征玉把手上的水珠擦乾淨,一邊問他:“小玉喜歡他嗎?”
“不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
“就是不喜歡嘛。”
白適宴這才笑了笑,“既然不喜歡的話,將來再有人要這麼做,小玉記得第一時間拒絕他們。”
白適宴說的是“他們”,不過宋征玉沒有注意到。
他點了點頭。
“去睡覺吧,今天給你點了熏香,聞聞看喜不喜歡?”
白適宴很懂得在生活點滴裡給宋征玉製造驚喜感,沒多久就見進到房間裡的人又高興地打開房門,跟他說味道好香。
他是提前幾個小時點的,選的水果香味,不會對身體產生危害。宋征玉就算晚上聞著睡,也不會有問題。
焦遠發在公共平台上的那兩張照片底下,也有一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網友艾特了薛直。
除了對方以外,項廷也被艾特了,原因是宋征玉昨天在節目裡把短信發給了對方。儘管大家知道第一次約會宋征玉也選了項廷,但那期節目還沒有放出來,大家也沒有看到他們相處,因此艾特項廷的人很少。
薛直白天從音樂會回來以後,就補覺去了。等一覺醒來,看到網上的信息,趕去那家餐廳,早就人去樓空,裡頭連燈都熄滅了。
項廷倒是在網友艾特自己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他在把評論裡誇宋征玉的挨個點完了讚後,就默默地把宋征玉的照片保存了下來,然後駕輕就熟地,把對方從跟焦遠的那張合照裡摳了出來。
項廷的手機相冊裡差不多塞滿了宋征玉的照片,照片顯示時間是從他們約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開始。
而他的書桌上,也擺了一張宋征玉的照片。這張照片是他自己從節目裡截下來的,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除此以外,宋征玉送給他的那封信跟標本也被放在了照片旁邊。
每天隻要他一抬眼,就能看到。
後期節目會有邀請嘉賓到自己家裡做客的環節,如果不是擔心可能會邀請到宋征玉,讓對方看見了覺得他是變態的話,項廷說不定會把手機相冊裡的照片全部都打印出來,然後在房間裡貼滿。
保存完宋征玉的照片,項廷無意又瀏覽到了有關對方跟薛直曾經交往過的事。
薛直跟宋征玉交往過這件事上熱搜的時候,項廷在節目裡跟宋征玉還沒有過多接觸。晚上拿到手機,處理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很少去看網上的信息。
等節目錄完後,他在網上最多就是保存網友發出來的各種宋征玉的照片。
所以這還是項廷第一次知道,兩個人參加節目之前在一起過。
一路看完了所謂的爆料後,項廷盯著電腦當中八個人的合照,最後把薛直的臉給摳掉了。
跟小玉交往過,還分手了,沒眼光,不喜歡。
裴之賞在看到焦遠發出來的照片後,給對方點了個讚,而後直接給宋征玉發消息說:希望我們見麵那天,也讓你覺得開心。
宋征玉看到這條信息,將焦遠今晚做的事情代入到裴之賞身上,嚇得連忙就把手機關掉,頭鑽進被子裡,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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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嶽霽的估計,今天項廷的匹配結果應該就能出來了,隻是一直到晚上,醫院那邊的人都沒有把結果告訴他。處理完繁重的工作以後,嶽霽直接就去了嶽綺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問對方結果如何。
醫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跟嶽霽說,最後隻能把報告交給對方。
“您自己看吧。”
嶽霽從他的表情裡意識到答案可能不理想,等打開一看,發現豈止是不理想,簡直就是噩耗。
“怎麼會一點都匹配不上,當初不是說有機會的嗎?”
“當初我們也隻是猜測。”
“我不相信,你們再檢查一遍!”
醫生欲言又止,嶽霽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原本以為終於有希望了,可偏偏上天跟他們開了場玩笑。
屬於項廷的比對結果,跟嶽綺絲毫都對不上。
“在知道結果以後,我們也以為可能中間出了什麼錯,您看的報告,已經是我們第三遍檢驗的結果。”
醫生這句話將嶽霽僅剩的希望積得粉碎,他捏著報告單,眼底通紅。
“你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救他?要怎麼才能救他!”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到哪裡再去找一個合適的腎?
為了這件事,嶽霽忙前忙後,就算是在錄製節目期間,他也都是一門心思地想著要怎麼接近項廷。可現在卻告訴他,他做的都是無用功。
嶽綺注定是救不活的了。
一瞬間,疲累感鋪天蓋地地朝嶽霽襲來。
他身影一晃,差點倒下去,還好醫生及時扶住了對方。
“我沒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嶽綺,否則對方知道了,受到的打擊更大,“你們誰都不許把這件事透露給嶽綺,還有,繼續讓人找,一天不到最後關頭,一天不準放棄。”
嶽霽說完,就帶著那份報告回了家。
家裡除了平時做飯跟打掃衛生的傭人,沒幾個人。嶽霽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
戴家。
戴景住是沉著臉回來的,知道他心情不好,原本管家是不欲來打擾他的。不過昨天說了要讓宋征玉自己挑衣服,現在品牌方那邊把款式圖都送來了,管家想著這兩天戴景住對宋征玉的態度,還是過來跟他說了一聲。
聽對方提起來,戴景住才想起自己昨天打過的招呼。
“先放著。”
戴景住說完,沒有多看那些東西一眼,就又上了樓。
原本是想靜一靜,戴景住隱隱覺得,自己對宋征玉的態度有些不對。就算他誤會了對方,可他們之間建立的關係也是實實在在的,他不應該為了宋征玉情緒波動這麼大。
況且他們之間才認識幾天,而他跟伊凡卻是認識多年的。
他喜歡的人是伊凡,宋征玉不過是有幾分像對方的替身而已。
這樣想著,戴景住走進書房,一眼就又瞧見了宋征玉養在這裡的幾隻甲蟲。
他有心要讓人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扔出去,一個替身而已,不值得他再一再二地遷就容忍。可到了邊上,看到那幾隻甲蟲爬來爬去的樣子,戴景住想到的卻是宋征玉那天趴在玻璃箱上,歡歡喜喜地觀察著它們的神情。
這一晚,戴景住依舊沒有給伊凡發晚安過去,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沒有給對方發早安。
隻不過出門的時候,他還是戴上了對方送給他的那副眼鏡,而後又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去了伊凡的音樂會。
伊凡的音樂會除了他以外,還有跟他一個團隊的其他人也會上台演奏。
跟戴景住準時到來不同,宋征玉是按照伊凡跟他說的時間點來的。
路上看到花店,他還特意進去買了束花。他在原本的世界也看過幾場音樂會,這點禮節是懂的。
趕到音樂會所在地點的時候,宋征玉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伊凡的聯係方式。
這樣的話,等會該怎麼找對方?
正想著,他將伊凡給自己的門票又拿出來看了一眼。
上次他沒有注意,這回宋征玉才發現,原來背麵還有一串數字。伊凡還在上麵標了是他個人的電話號碼,怕耽誤最後一支曲子的時間,宋征玉緊接著就撥通了過去。
他沒有想過,為什麼伊凡會隨身帶了一張在背麵寫好了電話號碼的音樂會門票。
似乎是早就覺得,可能會碰到他一樣。
電話打過去很快就被接通了,宋征玉還沒有開口,那頭的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跟他說伊凡在前台表演,沒辦法接電話,問他說是不是已經到了,他現在立刻就過來。
“好,我就在門口。”
負責接宋征玉的是伊凡的經紀人,出去的時候,經過觀眾席,被戴景住看到了。
不過他也沒有怎麼在意,注意力過不久又放在了伊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