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前,嶽霽會認為宋征玉是那種非常有手段的人,能同一時間釣住兩個人。可在他因為好奇宋征玉討厭自己的原因而去探究的過程中,嶽霽發現對方就是個笨笨傻傻,單純過頭的人。
好像隨便誰,隻要做出一副正直的樣子來,把能把宋征玉哄走。
比如剛才的戴景住。
嶽霽沒有忽略戴景住最後那一眼,想必對方是知道這裡有人的。
不過,他也並不擔心戴景住猜出自己的身份。
嶽霽沿著宋征玉離開的方向,慢慢走回了沙灘。
心田卻始終因為宋征玉,而波瀾頻生。
如果是他呢?
一個不期而然的念頭,在悄無聲息的時候生了出來,連他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
宋征玉已經回來了,他跟戴景住牽手的那一幕正好被聞人鈺看見。宋征玉想讓戴景住放開自己,可對方就像是沒有看到聞人鈺似的,一點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轉眼間,聞人鈺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麵前。宋征玉有種說不上來的尷尬感,還沒有開口,就聽聞人鈺對戴景住說:“小玉現在是我的搭檔,請你放開他。”
不是假裝沒有看見,也沒有疑惑為什麼兩個人會牽手,而是直接讓戴景住放開宋征玉。
越是有才華的藝術家,其實都是越自傲的。聞人鈺的傲因為平時不怎麼願意親近人,很少有人能發現,此刻卻直觀地表現了出來。
戴景住在沒有表態之前,宋征玉就趁著這個機會甩開了他的手。
聞人鈺好像也不再關心戴景住,轉而對宋征玉說:“導演讓你過去,要選明天約會的對象。”
“我現在就去。”
戴景住跟聞人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宋征玉不想待在這裡,聽到說導演找自己,趕緊就過去了。
走了兩步,感覺到後麵有兩道視線一直盯著自己,宋征玉乾脆小跑起來。
“看不出來,你對小玉很關心。”
“戴老師還是在等會拍攝之前,先找化妝師把臉上的巴掌印遮一下比較好。”
這應該是聞人鈺上節目以來,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不過一開口,就透著說不上來的攻擊感。
聞人鈺看不上戴景住。
應該說,這裡除了宋征玉以外,他看不上任何人。
一群由單線條構成的,無聊的人而已。
聞人鈺說完,就又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戴景住目光沉沉地盯了聞人鈺的背影半天時間,最終還是找了個人,將臉上的痕跡暫時遮住了。
晚上選約會對象那裡還需要進行拍攝,他不能頂著這張臉上鏡。
化妝師在過來以後,看到他臉上竟然有個巴掌印,十分吃驚,可看戴景住的樣子,也不敢多問。畢竟誰被甩了一個巴掌,應該都高興不到哪裡去,這時候再問的話,不是上趕著討嫌?
隻不過他在心裡,把節目裡的人想了個遍。
從臉上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才發生沒有多久……化妝師第一個排除的人就是宋征玉,這麼多天跟拍下來,大家都覺得男三又禮貌又可愛,應該是做不出這種事。最後鎖定的人,是前不久還在跟戴景住說話的聞人鈺。
於是在這期節目錄製結束以後,網上就傳出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是戴景住跟聞人鈺兩個人為了宋征玉在節目現場大打出手,聞人鈺還扇了戴景住一個巴掌。
宋征玉到了導演那裡以後,麵對鏡頭,在剩下的八個人裡麵選擇了裴之賞。
四個主角是第一個被他排除的,項廷上次已經跟他約會過了,焦遠的話,宋征玉怕對方再讓自己去摸他,最後也就裴之賞比較適合。
選完人以後,宋征玉還記得鬼屋的事情,就去找項廷了。
剛好項廷好像也有事情要找他,見到他以後,還沒說話,就先開始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
“小玉,我想了很久,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應該要告訴你。”
上次在遊樂場項廷就想告訴宋征玉,在鬼屋裡陪在對方身邊的人不是他,可被臨時打斷了,過後又一直沒有勇氣。
項廷是喜歡宋征玉,但他更不想欺騙對方。所以趁著節目錄製暫時結束了,就打算過來把事情跟宋征玉說清楚。
“什麼事?”
項廷的臉更紅了,也更不敢再看宋征玉,他羞愧非常地說:“我們約會那天,一開始在鬼屋裡幫你的人不是我,是薛直。”
“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認錯了人,後來節目播出的時候,我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當時你跟我道謝,我才會接受。”
“原來我真的認錯人了。”
項廷佐證了薛直的話,宋征玉發現是真的以後,像最開始那些網友們想的一樣,尷尬得厲害。
想到項廷是通過節目知道的,意味著所有收看過節目的觀眾應該都知道了他的表現,宋征玉就更尷尬了。
隻不過抬頭看見項廷那副覺得自己冒領了彆人的功勞,十分抱歉的神情時,宋征玉暫時將尷尬放到了一邊。
“沒關係的,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而且我們出來的時候,的確是你在保護我。”說完,還看上去很穩重地拍了兩下項廷的肩膀。
安慰的動作被他做得很生澀。
宋征玉是學著白適宴平時的模樣來的,隻不過做出來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於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反正,還是應該我謝謝你。”
宋征玉的安慰就像是黑夜裡突然亮起來的一盞燈,項廷本來以為宋征玉會質問他,又或者會表現出不高興來。
但預想中所有糟糕的情況都沒有發生,而宋征玉拍了拍肩膀的動作,更是令項廷激動不已。
隻是當著對方的麵,項廷沒有表現出來。
他一鼓作氣地衝著宋征玉說了句“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第一時間保護你”以後,就像是徹底被燒壞了CPU,頭頂冒煙地跑開了。
實際上,項廷那句話說得太急了,宋征玉隻聽到了句“不管發生什麼”,後麵都沒有聽清楚。
所以——到底是不管發生了什麼啊?
沒弄明白,宋征玉站在原地,又想起認錯人的事情,兩隻手捧住了自己的臉。
好丟臉啊。
晚上九點,節目的錄製總算是徹底結束。
在宋征玉選擇了裴之賞以後,聞人鈺也沒有猶豫,直接就選了戴景住。這也是一個看點,節目組並不直接告訴後麵的人,前頭的嘉賓選擇了什麼,目的就是讓觀眾們看到你的第一選擇。如果第一選擇已經被選了,節目組在你說出來以後,就會告訴你要再選一次。
當聽到聞人鈺毫不猶豫地選擇戴景住時,節目組的人采訪了他,為什麼會這麼選擇。
聞人鈺隻是說:“隨便選的。”
他知道宋征玉應該不會選自己,用這種方式,隻不過是想判定,宋征玉選的人是不是對方。如果是他自己被宋征玉選中了的話,節目組的人應該會告訴他,他不必再選擇約會對象,而不是讓他再選一次。
要是宋征玉的約會對象不是戴景住的話,對聞人鈺來說也沒有所謂。
現在他判定出來了,宋征玉沒選戴景住。
聞人鈺回來帳篷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宋征玉。平常就嬌氣,這三天也一直在找路,難得結束了,按照宋征玉的習慣,應該早就回來準備睡覺了。
聞人鈺轉身走出帳篷,又去周圍轉了一圈。
在看到戴景住獨自一人的時候,內心才打消了是不是對方帶走了宋征玉的懷疑。
宋征玉原本是要打算回來休息的,可剛才不知道跑去哪裡的薛直去而複返,還二話不說,給了他一個小箱子。
“拿著。”
“我不要,薛直,我們已經分手了,你……”
“隻要我不答應,我們就沒有分手。”
薛直不管宋征玉要不要,箱子就已經塞過去了。
“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要是你嫌不夠,我還可以給你更多。”
箱子裡麵裝的東西太重了,宋征玉一下沒接住,砸到了地上。
晃啷一聲,蓋子摔了開來,露出了裡麵排列整齊的金塊。那些金子堆在一起,哪怕是在晚上,都晃眼得厲害。
“如果你覺得錢比我重要的話,那我就用它們來買我自己。我還會給你賺更多的錢,讓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等以後我取代了我父親,連整個薛家也可以給你。”
“學長,你要我吧,求求你了。”
薛直跟宋征玉分開以後,就想到了這個方法。
如果靠感情不能把人留下來,那麼他就用錢來買,來砸。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想要和宋征玉成為沒有關係的陌生人,那比拿刀殺了他還要難受。
宋征玉卻被薛直這通攻勢給嚇到了,他退後了兩步,看也沒有看沙地上的金塊。
“不好,不要,你彆來纏著我了,薛直。”
“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
“比起質問彆人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我認為你首先應該要儘早意識到,當事人已經不再喜歡你了,過多的糾纏,隻會讓他更討厭你。”
嶽霽的聲音在邊上響起,他麵含微笑,身上流露出精英律師的氣質。說完話以後,就要帶宋征玉離開。
“這是我跟學長之間的事,你插什麼手?”
“我隻知道,你的付出正在讓他感到害怕。”
律師說話,永遠都是那麼準確地切中要害。
薛直原本想要拉住宋征玉的打算,在意識到對方不想靠近自己時,陡然頹喪起來。
嶽霽最終還是將宋征玉帶走了。
沙地上,那堆金子似乎在嘲笑著薛直的徒勞無功。
“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一直將嶽霽當作要割自己腎的壞人,對方突然替他解圍,像是一個好人的樣子,讓宋征玉有些不習慣。
嶽霽並不介意似的,反問他:“我幫你擺脫了薛直,難道你不應該跟我說聲謝謝嗎?”
海邊的風到了晚上就會讓人覺得寒冷,宋征玉踢了踢腳底下的沙子,又看看人,最後撇過頭,說:“謝謝。”
挺聽話的。
“不客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無聊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又看了場好戲。”
宋征玉沒有注意到他話裡的“又”字,嶽霽半天沒聽到他的聲音,問:“生氣了?”
“啊?生什麼氣?”
腦袋放空,根本就沒有在想任何東西的人聽到嶽霽的話,有些糊塗。
嶽霽又笑了一聲。
好像跟宋征玉相處,總是會讓你覺得十分舒服,壓力與煩惱都會短暫地消失。
“嶽霽,你怎麼總是笑我啊?之前練舞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又笑。”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一點都不禮貌。”
嶽霽這一笑,反而提醒了宋征玉。
以前他出於不想跟對方過多接觸,也就沒問。但都被人當著麵地這麼笑,宋征玉哪裡還會當作沒看見。
隻是他的問話反而讓嶽霽笑得更厲害了,眼看宋征玉又要生氣了,嶽霽問他:“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可愛?”
說宋征玉可愛的人多了去了,但他才不會在嶽霽麵前承認。
自以為很冷地朝人“哼”了一聲,宋征玉不管嶽霽,就自己先跑回帳篷裡去了
宋征玉回來也沒注意到裡麵還有人,一把就掀開了帳篷的門,結果聞人鈺在裡麵換衣服,剛好在穿褲子。
“對不起。”
燈影下一閃而過的,還有聞人鈺左側肩膀上略顯猙獰的疤痕。
那是聞人鈺小時候被困,不小心在斷裂的鋼筋上劃到的。也是係統一開始跟宋征玉說的,原主之所以認出聞人鈺的關鍵信息。
宋征玉在跟聞人鈺說完對不起以後,就連忙退出了帳篷,還臉紅非常地把身體轉了過去,背對著門口。
裡麵卻在過了一兩秒後,傳出聞人鈺平靜的聲音。
“我換好了,你進來吧。”
宋征玉聽到他的話走了進去,隻是一掀開門簾,看到的就是聞人鈺沒有穿上衣的那一幕。
他站在門口,頓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進來嗎?”
男生之間赤膊相見,也是常有的事情,太過在意的話,反而才顯得奇怪。
聞人鈺的態度太過自然了,宋征玉猶豫半晌,最後還是走了進去。隻不過這一回,對方肩膀上的痕跡就更明顯了。
宋征玉沒忍住,多看了兩次。
結果不小心就被聞人鈺給抓到了,問他:“你在看什麼?”
“沒有,我沒看什麼。”
想到原劇情裡的欺騙,宋征玉就十分心虛,以至於被聞人鈺問到的時候,下意識就否認了。
隻不過他這副模樣落在聞人鈺的眼裡,就變了一個性質,以為宋征玉是在確認什麼。
“我身上的疤,是小時候在一個孤兒院外麵不小心留下的。那個孤兒院,你應該很熟悉。”
聞人鈺說出了孤兒院的名字,更是在宋征玉沒有準備的時候問他:“小時候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小時候救我的人是不是你,這句話在劇情裡怎麼樣都不應該是聞人鈺來問宋征玉,而是由宋征玉直接告訴對方的。
因此聽到他的話以後,宋征玉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係統讓他似是而非,但怎麼樣才算是似是而非?
宋征玉把握不來。
殊不知,他那副震驚又奇怪的表情,像是意外對方是怎麼知道的,已經讓聞人鈺做了最後的確認。
當年救他的人,就是宋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