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印書 可托生死之友,一輩子有個一個兩……(1 / 2)

幸臣 灰穀 6721 字 9個月前

隻看到席上你一言我一語, 敲定了義學名稱就叫維賢書院,因著招收幼童,取的千字文裡“景行維賢, 克念作聖”,也便於孩童理解。又接著談選址,既是主要招收育嬰堂的孤兒,自然是在城西就在育嬰堂附近合適,地方最後是謝翡應了出麵去找京兆尹, 在那附近尋一官田作為義學之用。

這之後終於談到戲肉籌銀的事。張文貞仍然是當仁不讓:“我出銀一萬, 小王爺不必與我客氣。”

謝翡笑了聲:“守之兄。”他親熱地稱張文貞的字:“守之急公好義, 我極佩服的,隻是不可讓你一人獨美了,且先將建書坊所需的費用一一列出算個總賬, 再大家籌一籌, 此事私下再議倒不著急, 但我已請了一人來做這監察, 定鐵麵無私,涓滴歸公,也好教諸位捐了銀的放心。”

範牧村笑道:“非羽兄不必說,我已猜到,必是請了直聲震天下的李梅崖李大人吧。他一貫與你熟識,得知有此善舉,豈有不參與的。”

謝翡道:“不錯, 李大人才賑災返回, 但事務繁雜今日來不了,聽說有此義舉,十分讚賞, 欣然同意。還有狀元郎生病來不了,今日已托了人先送了一千兩的銀票給我,隻說是略表心意。一會而便麻煩蘇霖玉做個記賬官,大家先報一報捐款的銀兩數,無論多少,都是個心意。”

許蓴一直坐在那裡慢悠悠喝茶,許菰在一旁不敢出聲,心裡卻十分忐忑,他剛剛過繼到長房,怎好開口去和嫡母白氏要錢,去哪裡弄一千兩銀子來捐?莫說一千兩,一百兩都沒有!

但讓他厚顏繼續讓二弟出錢,那他也做不出來,畢竟剛才剛被譏諷過。但打腫臉充胖子,他也是真窘迫。一時間上下不得,十分煎熬。隻是心中又奇怪,從前這個弟弟十分豪爽,平日宴會遇到這種事情,他都會主動提出會銀或是贈銀,此刻卻一直不說話,卻是為何?

隻看到蘇霖玉笑道:“敢不從命,隻是弟於這算數上著實不精,剛想著薦一人來協助我。”

謝翡一笑:“我知道你說的是誰,說完十分親熱看向許蓴:“要說術算一門,咱們太學,除了思遠弟,再無旁人了,卻不知思遠可願助我等一臂之力?”

許蓴笑道:“如此德政善舉,又蒙非羽兄看得上,豈有不竭儘全力之意。記賬這是小事,蘇大哥這是謙虛了。我適才正想著,有非羽兄首倡,又有三鼎甲在前慷慨解囊,弟微末之人,豈敢掠美,但這等大事,不可不略儘綿薄之意。”

“正好弟家下產業有一印書坊,我想既是義學,總需授課書本、紙張、筆墨等物,不若這義學學生所使用的所有書本、紙張筆墨,都由我們靖國公府上一力承擔了,如此可好?”

這卻有些出乎意料,謝翡微微詫異後笑道:“思遠所慮果然周到,如此甚好。”

許蓴微微一笑,這筆墨紙硯他本來就賣,大批量從閩州進貨,蒙童用的紙張筆墨,本就要求不高,便是放開手去用,能用多少?

但印書,尤其是印教材,如五經正義,史書、醫書、說文解字等這些書,是不可私印的。這需要國子監的準許條子,並且發放國子監製的官刻鏤版才能印,每年都有數,不是輕易拿得到。

他之前盤的那印書廠,本就半死不活不賺錢純為了印自己想看的話本,平日隻能接些私人書籍、詩集、佛經、碑拓字帖等等的生意,全不賺錢,本也沒打算為了這個去專門托人送人情,人情可不好欠。

如今可不正好借此東風,有謝翡和三鼎甲帶頭,又是義學這樣的善政,國子監這邊自然會給許可條子和官刻鏤版,一旦得了這個,義學辦得越大,其他書院的生意那還用說嗎?

更不必說自己還有個書坊能賣了,到時候科考試題、經典釋義這類暢銷書賺錢自然不在話下,這生意做得過,又是行善積德,名聲好,不虧。

許菰在一旁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許蓴若是捐現銀,無論帶上他還是不帶上他,他都會被架在火上烤,如今隻以靖國公府的名義認捐筆墨紙硯,既實在又清雅,也捎帶上他了,無論如何今日這個台階下得去了,好歹不會丟臉了。

說起來筆墨紙硯似乎不多,但允諾長期供給,累計起來也不是小數。在座這些雖然都是貴公子,卻未必能代表家裡做這個主開這個口。更不用說還有印教材課本這瑣碎事,有印書坊印送,自然比外邊買要方便許多。如今許蓴情願長期供給,又必有能乾管事專人打理,自然是省下許多麻煩事。

便是謝翡也說不出個不好字,一時眾人都笑著讚許,又飲酒一番,然後作詩的作詩,擅畫的畫畫,好歹將今日給應酬過去了。

待到出了山莊回了車上,許菰喝了不少酒,帶著些醉意看著許蓴,許蓴今日穿著不似從前華麗,隻簡單穿著絳紫袍,一絲紋路繡花都無,身上也隻在腰間掛了一枚白玉佩壓袍,但通身的氣派並不遜色於今日那些皇孫公子,士林學士,今日看他侃侃而談,絲毫也沒有氣怯之感。

他忽然恍然發現自己這個印象中一向紈絝風流的二弟,不知何時已仿佛成長成為自己不認識的模樣,太學,真的能這麼改變人嗎?

若是生父許安峰仍在,他作為大房唯一的長子,亦有如此機會蔭入國子監,結交達官貴人,是否……也如二弟一般,在王公貴人中應對自如,落落大方,絲毫不卑怯?

而且,人人都知道靖國公府世子有錢,今日許蓴不捐銀,說出去會不會又被人譏笑?他離開了那被架在火上烤的境地,回憶起來,又有些忐忑不安了。

許蓴感覺到大哥看著他,抬眼問道:“大哥怎麼了?”

許菰道:“沒捐銀的話,他們時候會不會宣揚出去,說靖國公府小氣?”

許蓴滿不在意:“小氣就小氣,最好下次都彆請咱們,不好麼?橫豎大哥你也快離京了,怕什麼——現在看著三鼎甲好威風,結果一個月不到狀元立刻就被貶謫了,誰知道等你回來,他們又去哪裡了。三年又出新的三鼎甲了……咱們讀史,也沒多少個青史留名的文官是三鼎甲麼。”

許菰麵上終究有些不安。

許蓴又寬慰許菰道:“人若是不想給你麵子,雞蛋也能挑出骨頭來。我不捐銀子或者捐少了,說我為富不仁小氣,我捐,少不得又編排我揮金如土,好名顯擺。你忘了上次我請客的事了?這情麵給不給,都是看人下菜呢。他們不給我麵子,指望我給他們麵子呢。麵上過得去就是了。”

“大哥不也說過我交朋友的都是衝著我的錢來的麼,若是我一毛不拔了,今後不正好衝著錢來的人就少了?也省得你被我帶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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