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吾往(2 / 2)

幸臣 灰穀 9126 字 10個月前

許蓴從容道:“下官已命人在海外采購最新的機器挖掘機,可極大提高開礦效率。”

一直虎視眈眈一旁的李梅崖終於發難,問道:“許世子權貴出身,性耽安逸,不知民間疾苦。如今悍然舉公債籌款,若一著不慎,行事不周則易滋弊端,貪汙腐敗,該當如何?焉知你不是以為國大義之名,損公肥私,以朝廷之公信,供個人之私欲?”

他辭鋒峻利,十分尖刻,毫不客氣,內閣諸臣少不得心中都想,都聽說李梅崖與靖國公世子有仇,果然如此,都去看那許蓴如何回話。

許蓴冷靜回道:“臣材本疏庸,識尤淺陋,唯有丹心一片,儘忠報國。靖國公府上下家產做保,如不能抵換,臣願家宅抵賣,償還債券,並請陛下將微臣治罪。”

李梅崖冷笑一聲:“陛下朗朗清名,朝廷昭昭公信,你賠得起

嗎?你一個小子人頭,能抵什麼?”

許蓴道:“昔年諸侯卑秦,商君變法,奮六世之餘烈。百代之後,皆行秦法,先生安知眼前小子,不是千秋之先行者?臣願為陛下先,雖千萬人,吾往矣。”

臣子們都沉默了。

謝翊在上頭忽然開口:“許蓴。”

許蓴連忙躬身應:“臣在。”

謝翊緩緩道:“商君之術,嚴刑峻法,毀商弱民,外殺強敵,內殺強民,非朕所行之道也。”

許蓴麵上一紅,拜下道:“是臣學識淺薄,用典不當。”

謝翊看著他又道:“用典也不算十分不當,商君銳意變法,強秦有功,卻以車裂收梢。朕不會如此待銳意改革之肱股,許卿不可口吐不祥之語。”

許蓴知道謝翊這是不悅他詛咒自己,連連作揖,不敢再說話。

謝翊看他耳根微紅,知道他知錯了,這才又道:“卿之銳意變法,一片丹心,朕已儘知。然則,朝廷不會發明旨許你以朝廷名義發行公債籌銀。”

許蓴應道:“是。”心裡卻不太意外,公債這事太大,朝廷能通過才怪了,九哥自然也不能無視重臣的反對,拿朝廷的公信來給自己籌銀。

謝翊道:“卿可在津海以銀莊名義自行發行債券,朝廷亦不會禁止。然則,若到期無法兌銀,民若舉官必究,朝廷會依法按律治罪,卿須知曉。”

許蓴凜然道:“臣知曉。”

謝翊又道:“興辦新式學堂、修建船塢、興辦機器局,以及從開平煤礦的開挖,朝廷同樣不禁止,但所有經費,由津海衛自行籌辦。”

許蓴欣然道:“臣領旨!”

一時重臣全都側目,這人是傻的嗎?朝廷不給銀子,自己去籌銀,還冒這樣大的風險,他竟然還興高采烈的?

謝翊看向他們,心裡微微一笑,這才是朕教出來的鳳凰兒呢。

雛鳳清於老鳳聲,朕的鳳凰兒翅膀已硬了,正要展翅而飛,他們卻仍然隻看到高天風急,波濤詭譎,不解鳳凰兒淩雲之誌,更不解我家鳳凰兒澄清天宇之懷抱。

他看著下邊的許蓴,心中情懷激蕩,卻仍口氣平淡一如既往:“此事便如此定了,今日集議便到此,散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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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朝廷封賞旨意下來,對東南討倭之捷議了軍功,封武英侯為一等武英公,任浙閩總督,督辦浙、閩軍務。

封廣源王世子儂思稷為一等忠靖侯,授閩州水師提督,將水師十八營。

封靖國公世子許蓴為一等臨海侯,實授津海衛提督,兼市舶司提舉,提督津海衛一切軍政事務。

其餘有功將士,論功各有封賞,賞銀如例。餘賞恤戰死將兵恩蔭、銀兩如例。

許蓴領了旨,次日便道彆了親友,趕往津海衛,籌辦他那胸中謀畫之雄圖。

而榮升為武英公的方子靜帶了儂思稷歸心似箭,回了閩地,終於能抱上了他白胖兒子。

閒下來嬉逗兒子心滿意足之時,方

子靜少不得與和順公主道:“這次我與皇上討了準話,得趕緊給子興物色一門婚事了。皇上說了隨意就行?_[(,不必忌諱,定了人家,他可賜婚。”

和順公主道:“子興的媳婦,我心中已有幾家了,且再找機會問問子興的想法。”

方子靜知道公主一向心有成算,聽她說了也微微放心,又道:“對了,也該給儂思稷和許蓴二人也順便看看,我看這兩人家裡也是無人打算婚事的。儂思稷都還罷了,聽說之前在夷洲是成婚過了,隻是原配一病去了,就一直未曾續娶。如今他前程儘好,我想著莫若在京裡替他尋一位繼室,如此朝廷應該也是樂見其成的。”

“那許蓴就真是之前被耽誤了,聽說之前名聲不好,靖國公又是個糊塗蟲,靖國公夫人雖然精明,但大概也在京中交接不多,這都弱冠了,竟還未定親。你有空也替他們二人物色物色好了。”

和順公主道:“你們男人不懂,你自己看著千好萬好,其實未必是良配。儂世子並不太好找的,畢竟來日多半是要回夷洲的,未必有人願意遠嫁到南洋,若是真受了什麼委屈,娘家一點幫不上,便是做王妃又如何呢?真正心疼女兒的人家,才不會嫁女兒給他,不心疼女兒的人家,那女兒也未必有什麼好的教養,擔不起王妃之職,來日也是怨偶,我且看看罷。”

方子靜道:“也對,那許蓴總是好夫婿人選了吧?”

和順公主含笑:“就你覺得了。他那斷袖的名聲尚且在外,哪家子舍得自己女兒嫁進去?”

方子靜:“那不是流言嗎?”

和順公主:“什麼流言?他自己在京城裡大張旗鼓找男相好,京裡誰人不知?這也是無風不起浪,更何況你看他那風姿翩翩——我之前聽你說子興和他關係好,我還有些擔憂,後來看子興一派正氣,兩人相處亦是正大光明,坦坦蕩蕩,想來不是,這才安心了些。”

和順公主轉頭看方子靜抱著孩子站在窗邊,目瞪口呆,詫異道:“夫君這是怎麼了?也難怪,你在京裡時間少,也不愛結交權貴,自然不知道這些流言蜚語。”

方子靜腦袋轟隆隆隻如天雷在空中劈下,一時之間諸事在腦海之中交織聯通,忽然空明一片,全數想明白了這些日子想不明白的事情。皇上待許蓴究竟為何如此器重,許蓴又為何如此著急建功立業,全然不怕皇上過橋抽板。初見許蓴時那般年少身邊就有禦前侍衛守護,禦前統領方子興對許蓴的維護,以及那些與皇上相同的佩飾,簪花……種種都指向了一個答案。

君臣之間全不相疑,教他倒疑心是否是自己心術不正。

加冠那一日的通天冠也有了答案,天子愛之,欲與之共治。

隻看向自己妻子,愕然半日,艱難道:“我在想,皇上待我,還算寬仁。”

隻是南洋那條後路,是不是還該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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