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後誰都沒有動作,等趙二奶找過來,就堅持他們投了胡和誌。
趙二奶氣得站在幾家路口破口大罵:“***,你們全都選了,那我家和誌的票咋會那麼少?還東西!”
這時候誰家在屋裡縮著,會讓人以為是心虛,就全站在家門口。
趙二奶家斜後住著的田桂枝也收了趙二奶的東西,彆人家誰選了胡和誌,她不知道,但他們家是真選了胡和誌,當然不願意還,“憑啥還東西?我家寫得就是胡和誌的名兒。”
旁邊兒,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東嬸兒敲邊鼓:“二奶,你得有證據啊,要不不是冤枉人嗎?”
其他人紛紛附和。
趙二奶罵東嬸兒:“關你啥事兒。”
東嬸兒敢看熱鬨,當然不怕她,“生產隊是一家,咋不關我事兒。”
她這話說得及時,其他收過趙二奶東西的社員們受到啟發,不管票上選沒選胡和誌,咬死了“得有證據”,否則趙二奶就是冤枉人,要找大隊長說理。
事實上哪有證據。
生產隊的選票一直以來都是結束後就燒掉,就算沒銷毀,村裡字兒寫得好的人也有數,社員們基本都是寫序號,就是倒在麵前挨個扒拉,都不知道是誰寫的。
他們就是仗著匿名投票才敢這麼理直氣壯。
平常都是趙二奶耍無賴,現在趙二奶碰上彆人對她耍無賴,罵又比不上人家嘴多,乾脆往地上一趟,就開始嚎:“欺負老太太了~我不活了~”
趙芳芳父母都在家沒出來,胡和誌更是躲著,隻有趙芳芳,在旁邊兒抹眼淚。
鄰居們麵麵相覷,但事兒卡到這兒,真不能退讓。
雙方僵持。
這時候,東嬸兒說了句:“那就找大隊長來說理唄。”
田桂枝最憋屈,當即支使閨女包小雨去找大隊長。
包小雨來到隊委會,膽怯地說出來意。
送東西的是趙二奶,收東西的也都是各家的娘們兒,趙新山聽完事情的經過,沒對事情本身表態,隻說:“這婦女的糾紛,得找婦女主任。”
包小雨捏著衣角猶猶豫豫,不知道該去找誰。
趙新山對她說:“趙柯已經戴上紅袖章,那就是婦女主任了,當然得負起責任,你去吧。”
包小雨隻能又小跑到村東趙柯家,站在院外,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喊:“趙、趙主任……”
堂屋裡——
一家人正在吃飯,對“趙主任”三個字兒最敏感的餘秀蘭先聽到動靜,起身朝外頭張望一眼,對趙柯沒好聲氣地喊:“趙主任。”
趙柯無奈,“媽,不是說好了,這茬兒過去了嗎?”
餘秀蘭指指外頭,“找你的。”
趙柯疑惑地放下碗,到門口一瞧,還真有個不認識的小姑娘,“你找我?”
包小雨小幅度地點頭,兩隻手越發使勁兒地捏衣角,“吵架了,大隊長叔讓來找、找你。”
她聲兒太小,趙柯走近又問了一遍才聽清,然後就是沉默。
上午才選上婦女主任,趙柯都還沒完全消化,也不了解這工作具體的工作內容,中午就趕鴨子上架嗎?
尤其是,前兩天趙二奶剛在她家鬨一通,被她搶走胡和誌的代課機會,還賠了不少錢,估計對她怨氣不少,能聽她的調解?
趙柯再一次確定,她果然不喜歡這種很麻煩的工作,三個月後一定要辭掉。
而她不說話的一小會兒,包小雨的衣角都快要揉爛了。
餘秀蘭出來,詢問:“咋了?”
趙柯簡單解釋了一下。
餘秀蘭當即喝斥她:“那你還不趕緊去?萬一打起來咋辦?”
趙柯還沒有婦女主任的責任意識,聽她這麼說,才反應過來,趕緊跨出院門。
餘秀蘭不放心,也跟著出去。
幾分鐘後,趙柯跑到田桂枝家的路口。
趙二奶還在地上鬼哭狼嚎,其他人可能是怕沾上啥,都站得比較遠。
最重要的是,沒打起來。
趙柯不急著過去,站在後頭勻氣。
包小雨回到她媽身邊兒,小聲喊人。
田桂枝手使勁兒戳了閨女太陽穴幾下,罵她:“咋才回來,讓你乾點兒啥都乾不好!”
包小雨頭被戳得撥浪鼓似的,含淚癟嘴,不敢反駁。
而其他人發現趙柯母女來,下意識喊地還是“餘主任”。
趙二奶躺在地上,瞥一眼餘秀蘭和趙柯,就雙手環抱著胸,閉著眼睛裝死。
田桂枝氣得肺要炸了,“餘主任,你來評評理,東西送給我,我也投票了,憑啥要回去?”
餘秀蘭下意識地說趙二奶:“二嬸兒,你也太不講道理了。”
趙二奶講道理,就不是趙二奶了,她根本不搭理餘秀蘭,“東西不還我,我就死在他們家門口。”
周圍幾家臉色全都不好了。
有一家男人姓範,直接埋怨起媳婦兒:“你看你,貪那小便宜乾啥,現在好了?”
女人也不高興了,“我當時收的時候,你不也沒說啥,現在來埋怨我了!”
男人滿臉不耐煩,“行了,還她得了,彆胡攪蠻纏了!”
女人跟著脖子,喊:“我就不還!”
“你!”男人說著話就抬起巴掌。
餘秀蘭趕緊打斷:“誒誒,說話就說話,彆動手。”
“跟你個娘們說不通。”男人一甩手,轉身回家。
他走了,餘秀蘭又教訓他媳婦兒,“東西也沒多少,各退一步,省得吵架嘛。”
田桂枝不願意,“憑啥?!不行!”
餘秀蘭語氣也有點兒衝:“那你們想咋地?”
在場的人——
有死活要要回東西的;
有不想承認自個兒言而無信的;
有到嘴裡的東西不想吐的;
還有純看熱鬨的。
以及,一個被徹底忽略的趙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