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捉蟲) 趙主任頂風作案……(2 / 2)

傅杭猜測:“可能這一塊兒是村子的低點。”

趙柯點頭。

他們平時走路,其實感覺不太明顯,但是仔細觀察,這一片兒確實比較低。

“村子裡的情況是這樣,田裡也會積水。”

趙柯繼續畫村子附近。

她看得多了,對周邊的地形已經爛熟於心,迅速畫出趙村生產隊的每一塊兒地。

每畫出一塊兒地,就跟傅知青簡單說一下這裡的情況。

傅杭看著地麵,眼神也越來越專注。

雙山公社雖然叫雙山公社,但不是山地,以平原為主,山地不會積水,平原會。

趙村兒的田地並不是連成片的,而是一塊兒一塊兒遍布在趙村周圍。

趙柯回憶起書裡的“暴雨”之後,第一反應是修房子,後來想到的就是挖渠。

積水,挖渠,防澇。

這是自然而然產生的想法,但村子裡的人似乎沒有這個概念,淹了就淹了,淹壞了收不了糧隻能認倒黴,似乎認準了種地就是純靠天吃飯,老天讓收就收,老天不讓收,他們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甚至以前還有淹得厲害,就直接荒廢掉的田地。

明明大家每天都老黃牛一樣早出晚歸,辛勞工作,那麼辛苦,可是所得極其少。

趙柯不會種地,她其實也不是完全確定她是對的,口乾舌燥地講完,問傅杭:“傅知青,你覺得給村子和田地做一個排水渠,能實現嗎?”

“如果我說不能,你會放棄嗎?”

趙柯安靜片刻,搖頭,“不會。”

成不成功,先做了再說,去做就會有收獲,哪怕失敗了也可以積累教訓,但如果不做,什麼改變都不會有。

傅杭笑了,眼眸泛著光彩。

其實不止傅杭,很多人都處於迷茫之中,趙柯就像是昏暗中的一盞路燈,不熾熱但足夠耀眼。

她方向明確地不斷向前,自然而然地讓人心生憧憬,引領著彆人跟隨。

傅杭問:“工期多久?大概有多少個人能用?”

“一個月,二十人左右。”趙柯頓了頓,重新估計了一下她現在在村子裡的威望,更篤定道,“三十人左右。”

說是一個月,但這個一個月隻能用上工之外的時間。

傅杭看著地麵上的圖,認真考慮。

圖亂七八糟,但他記性好,記得趙柯畫得每一步,腦海裡能有個大致的印象,甚至還能構建出一個更清楚的平麵圖,在上麵反複刪除重畫,直到這個圖上描繪出一個最短最有效的排水線路。

為了更嚴謹,傅杭說:“可以嘗試,不過我得跑一遍,再測量一下。”

趙柯麵上一喜,“我家自行車借你,還有什麼需要我提供的,儘管跟我說。”

傅杭唇角微勾,“好。”

趙柯跟傅知青說好,就徑直往趙芳芳家去。

王英慧家院子裡,餘家兄弟倆眼瞅著她將他們兩個遺忘,對視一眼,隻能任勞任怨地繼續乾活兒。

而小宋瑞來回在院子裡奔走,一會兒問問這個哥哥“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問那個哥哥“用不用幫忙”。

大家什麼都不用他乾,他也依舊像個小蜜蜂一樣樂顛顛地轉來轉去。

趙芸芸家——

趙芸芸一見趙柯就陰陽怪氣地說:“我還以為某個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舊姐妹呢!”

“我什麼時候忘了你了?”

趙芸芸酸溜溜地說:“你這兩天帶著那倆知青,都不找我玩兒了。”

“你好不講理。”趙柯叫冤,“我可是先來找你,你說堅決不去,我才退而求其次,找的彆人。”

趙芸芸眉頭一動,確認:“那倆知青是其次?”

“當然,我們認識十八年,她們才來多久,能比得上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厚嗎?更何況咱倆還是親戚。”

趙芸芸很好哄,聽著聽著就嘴角上揚,傲嬌地說:“行吧,算你立場堅定。”

趙柯見她笑了,趴在窗戶往屋裡探,“地圖畫好了嗎?”

趙芸芸一聽,沒好氣道:“我說你怎麼突然來找我,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

趙柯無語,“誰是黃鼠狼啊?”

“你,就是你。”

“行行行,我是我是。”趙柯不跟她爭,追問,“到底畫好了沒有?”

“畫好了。”

趙芸芸把和牆融為一體的報紙硬板翻轉過來,另一麵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大小跟大隊辦公室的幾乎沒差彆。

趙柯毫不吝嗇地誇讚:“你畫的真好。”

趙芸芸得意,“那當然,比咱倆第一次畫得順暢多了。”

“那我這就抬回去。”

趙芸芸眼睛轉了轉,興衝衝地說:“我跟你一起。”

趙柯一看她那樣子,問:“是為了傅知青吧?”

趙芸芸理直氣壯,“我為了給你畫地圖,傅知青搬家都沒過去幫忙!”

“說得好像你去幫忙人家會願意似的。”趙柯頓了頓,又說,“傅知青今天生日,他之前送搬新家的禮物給鄰居,我收到個筆記本,就讓我三舅做了張桌子,當回禮送回去了。”

“啊!”

趙芸芸氣急,“你咋不早說!”

趙柯自己跟三舅說完都沒放在心上,哪想得起跟她說啊,再說,“你真的確定你喜歡傅知青嗎?”

“咋不確定?”

趙柯問:“就因為傅知青長得好,有文化,有點兒錢?”

她說一點,趙芸芸就點一下頭,“這還不夠嗎?他現在還有新房子了。”

對有些人來說,可能足夠。

這個年頭,女性的擇偶標準來說,可能也足夠。

不過,適不適合不是光憑想象就可以的。

趙柯提議:“我找傅知青幫忙乾活,最近可能接觸比較多,正好要用到地圖,你不如多來我家幫幫忙,了解一下再說?”

趙芸芸眼睛一亮,立即答應:“好啊!我們這就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拎著地圖,往趙柯家走。

趙芸芸腳步歡快,突然,她停下來,警惕地看著趙柯:“你又找借口使喚我乾活,是不是!”

趙柯回頭,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使喚你一個嗎?我是平等地使喚每一個人。”

趙芸芸一琢磨,那她也不是最虧的,就又若無其事地抬腳繼續走。

路上有社員看到倆人抬的地圖,問她們乾啥用的。

趙柯隨口說:“掛牆上好看。”暫時敷衍過去。

倆人到家門口,趙柯一琢磨,傅知青應該用得上地圖,就臨時提議先拿到隔壁去。

趙芸芸舉雙手雙腳讚成。

趙柯沒進屋,就在窗口喊人。

傅杭露麵,看見趙柯時神情溫和,“趙主任。”

隨後,看見後麵羞答答的趙芸芸時,遲疑了一下,像是沒記住她的名字,“趙……同誌。”

趙芸芸不高興,“我叫趙芸芸。”

傅杭依舊客氣地喊:“趙同誌。”

趙芸芸撇嘴,“我們拿村裡的地圖過來。”

傅杭邀請:“你們進來說吧。”

趙芸芸又迫不及待起來,打頭進屋。

傅杭接過地圖,平放在炕上,嚴格地問:“比例是多少?怎麼沒有圖例標注?能確保精確度嗎?具體的參考數據是什麼?”

她們剛才說這幅地圖是趙芸芸畫得,所以傅杭的問題都是指向趙芸芸。

“呃……”

趙芸芸本來記得點兒,但是他這麼嚴肅地問,就讓她想起小時候讀書上課的噩夢,腦子發懵,啥都想不起來,下意識地轉向趙柯。

趙柯倒是記得一些,不過她不可能踩著趙芸芸的麵子表現自己,所以隻說了比例,“其他我們沒太注意,你要是需要,我們回去整理一下。”

趙芸芸連忙點頭。

傅杭說:“地圖的誤差越小,設計排水渠越精準,不會浪費時間和勞力。”

“好,我們回去整理。”

趙柯說完,拉著趙芸芸往出走。

趙芸芸出了屋子,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你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子,我緊張的啥都不記得,傅知青好看的臉都變討厭了。”

趙柯好笑,“那明天還來不來?”

趙芸芸咬咬唇,口氣帶著幾分視死如歸的意味,“來。”

“那明天咱倆去辦公室整理。”

趙芸芸點頭,點到一半,猛地想起來,問她:“挖啥水渠?誰要挖水渠?”

“我啊。”

趙柯瞄見餘家兩個表弟,過去跟他們說這個月找他們乾點兒活,還有餘大舅家的三個表兄弟,讓他們帶個話。

餘嶺兄弟倆都沒問啥活,就直接答應了。

趙柯又仰頭跟房頂放下的幾個小子說“有活”,幾個小子不管情不情願,也都答應。

趙芸芸憋得不行,直到離了其他人的視線,才繼續追問:“為啥挖水渠啊?”

“下雨會積水,挖水渠就是為了排水啊,你忘了,咱村兒還有田裡,雨稍微大點兒,不就積水嗎。”

趙芸芸當然有印象,村裡一下雨就泥濘的沒法走,積水也是常事兒。

“但村裡以前挖過,不沒用嗎?”

“挖一小段兒沒用,所以要一個更科學更合理的排水係統啊,不然我找傅知青乾什麼。”

趙芸芸仍然持懷疑態度,但她對趙柯信任,所以即便懷疑,也跟著忙活起來。

第二天,倆人整理完村子的數據,要送到傅知青那兒。

趙柯讓趙芸芸自己去送。

趙芸芸不乾,“我怕他問我問題,我不自己去。”

趙柯無奈,“你要是喜歡他,不是應該研究透,背得牢牢的,然後在對方麵前展現出自己好的一麵嗎?”

趙芸芸瘋狂搖頭,“我就不。”

趙柯問她:“那你想過,如果你倆以後在一塊兒,要聊什麼嗎?總得有話說吧?我之前給你的建議,很中肯的。”

趙芸芸一想到要啃書,就像要喝中藥一樣,雖然知道有用,但就是抗拒,十分抗拒。

到最後,還是倆人一起去的。

而傅杭以前沒有做過設計水渠的工作,且涉及到一個村子的農業,態度一絲不苟。

他自製了工具,借趙柯家的自行車,就開始和林知青奔走於趙村的田間地裡,進行測量,回來後再進行計算,儘快繪製排水渠地圖。

趙村的社員們看見這倆男知青騎著趙柯家的自行車進進出出,全都滿頭霧水。

有人問到餘秀蘭和趙建國那兒,倆人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啥也沒說。

趙柯則是趁著這段時間,先去找大隊長說排水渠的事兒。

趙新山果然不認可挖渠,無論趙柯怎麼勸說,趙新山都認為他們比趙柯更懂種地,強烈反對瞎折騰。

他是守舊的,他的所有經驗都來自於上一代,他可以接受趙柯在彆的地方折騰,唯獨種地不行,完全不接受不在認知範圍內的改變。

而且最近天氣很好,他也不認為趙柯的杞人憂天有意義。

趙柯說不動他,隻能自己去組織起人手。

都是年輕小子,趙柯一招呼就答應了,但算上餘家五個兄弟,也就十八個人,遠遠不夠。

趙柯又去找了大隊長的兒子趙瑞,王老三,趙栓柱兒,常山哥。

她準備的很充分,還有傅杭畫出來的水渠圖,完全不影響現有的田地,幾人思考之後都答應了。

陳三兒聽趙芸芸說她在找人乾活,吊兒郎當地晃到趙柯家院門前,“趙主任,算是給你麵子嘍,彆人我可不伸手。”

趙柯對於他的出現很意外,笑:“那我謝謝你給麵子嘍。”

加上陳三兒,傅杭和林海洋兩個知青,最後湊出了二十五個人。

按照傅杭的測算和安排,從村外挖最方便,等正式開始挖的那天,眾人就直接到了村外。

而陳三兒還拉來了樹根兒。

趙柯皺眉,“你咋把樹根兒帶來了?”

陳三兒理所當然,“十三歲咋不能乾活?”

樹根兒衝趙柯傻笑,拿起工具,等著她安排活兒。

村裡十三歲,確實能乾活了。

趙柯也就沒說什麼,隻心裡記著,差不多就讓他歇著,不能累壞小孩子。

一群人開始挖鑿排水渠。

他們動靜不小,還這麼一大堆人帶著工具呼啦啦地出去,社員們聽說,全都跑出來瞧。

一眾長輩們得知趙柯帶著這群小子,是挖什麼排水渠,全都唱衰——

“這不瞎胡鬨嗎?”

“村子挖的亂糟糟的,還咋下腳。”

“地裡活兒不夠乾啊,跑出來白費力氣。”

還有人跑去跟趙新山告狀。

趙新山氣衝衝地趕過來,質問趙柯:“你們這是乾啥!趙柯,你想乾啥!”

趙柯跟他解釋:“挖排水渠。”

趙新山訓斥:“胡鬨!他們都累著了,上工還能乾動嗎?”

趙柯說:“大伯,我們有分寸,會適可而止。”

趙新山不滿,尤其還在人群裡看見了他兒子趙瑞,這股不滿更強烈,“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隊長了!淨在這兒瞎胡鬨!”

一群人都看向趙柯,趙柯問:“大伯,就不能讓我們試試嗎?”

不可能。

趙新山冷著臉,“你說要修房子,我沒跟你計較,現在房子修得差不多,你又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你還有沒有完?”

趙新山看向趙瑞,嚴厲喝斥:“趙瑞,你給我滾回家去。”

趙瑞勸說:“爹,挖水渠又沒有壞處,如果我們試驗成功,對以後防澇也有幫助,沒準兒還能增收……”

“我種地多少年,你們種多少年,你們懂個屁!”

趙柯開口:“大伯……”

“你閉嘴!”

旁邊兒,年長的社員們幫腔——

“趙柯,你這一出一出的,折騰起來沒完,差不多得了。”

“就是,年輕人得多聽老人言,不然有你們吃虧的。”

“村子還不是你們的村子,這就想當家做主了?”

趙楓、傅杭走到趙柯身後,陳三兒也晃晃悠悠地站在趙柯身後,還有其他小子,麵麵相覷,依舊站在趙柯身邊。

趙新山見到這一幕,怒火越發高漲。

趙柯不理會其他社員,隻看著趙新山:“大伯,如果我堅持呢?就當我們過家家也不行嗎,我們隻在荒地上挖著玩兒,不會破壞莊稼。”

趙新山冷冷地看她一眼,轉向趙瑞:“你到底回不回去?”

其他小子的長輩們也全都叫自家孩子回去。

趙瑞猶豫。

趙柯找他的時候,將這個水渠講得很清楚,他認為利確實大於弊,他爹他們的態度有些過於保守了。

而趙新山一看他猶豫,怒斥:“好啊,翅膀硬了,不回去就永遠彆回去了!”

他說完,憤怒地轉身離開。

有四個小子,扛不住長輩的壓力,抱歉地看一眼趙柯,還是跟著走了。

趙柯沒怪他們,隻是平靜地吩咐其他人繼續挖。

這期間,不斷有人過來指指點點,乾活本來就很累,大家情緒都不太好。

其實他們都不太確定挖渠到底有沒有用,隻是因為對趙柯的信任,才過來乾。

尤其當天回家去,大家承受的壓力都很大,趙瑞跟趙楓住,他媳婦兒還找過來勸他。

趙瑞沒回去。

但第二天,又少了兩個人。

剩下的人情緒越發不好,氣氛也越來越低迷。

然後下午,趙建國來了,其他啥也沒說,拍拍趙柯的肩膀,問清楚位置,埋頭就乾。

莊蘭也來了。

“趙主任,我覺得你是對的,我幫你。”

趙柯笑著跟她道謝。

晚一些,蘇麗梅也過來,磨磨蹭蹭地走到趙柯身邊,“我睡過頭了,不是不樂意幫你。”

“謝謝。”

後來,趙芸芸也來了。

趙柯勸她:“你沒怎麼乾過活,彆累著。”

“你乾過啥活?”

趙芸芸扒開她的手,看見趙柯手指頭上的水泡,一下子眼淚都出來了,“累個屁!趙柯,我跟你說,我要是也被趕出家門,今晚上我也上你家住去。”

趙柯本來要麵子不想說,但看她淚都出來了,尷尬道:“我乾不到二十分鐘,就磨壞了。”

趙芸芸不信。

然而十來分鐘後,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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