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來了, 而且幾百號人,不能都站在村口。
所以眾人寒暄幾句, 趙新山就邀請段書記等人去大隊部。
吳主任先看到了豬圈,提出看一眼。
趙新山巴不得全炫耀一遍,立即就答應下來,然後視線在自家社員中劃拉一圈兒。
許誠給村裡大夥兒的印象一直比較不錯,許副隊長又想讓他接班,他來招呼很合適。
“許誠,領著咱大隊的社員們和其他大隊的青年先去大院兒坐一坐。”
許誠微在眾人的視線中, 抬著下巴走上前。
他今天梳了個三七分的發型,戴了一副眼鏡, 麵帶笑容, 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衝著其他大隊的青年們抬起手請道:“各位同誌, 請這邊走。”
一眾青年各自看了看身邊相熟的人,邁開步子, 跟在他身後。
趙村兒的社員們不用人請,自顧自地走在這些外村兒青年們前後左右,明目張膽地打量著他們。
大家夥完全就是挑女婿的眼神,包含審視、熱情、滿意或不滿意……
偏偏他們看就看, 看完還要點頭搖頭,或者跟身邊兒的人交流幾句。
好些個青年在趙村兒社員的奇怪眼神下,手腳越發放不開。
趙柯無奈地目送眾人, 他們太誇張了。
然而趙新山拽著她站在段書記和吳主任身邊兒,趙柯沒法兒過去提醒社員們不要太失禮。
他們大隊不奇怪啊!
趙柯隻能寄希望於第一印象能夠在之後的接觸中挽救,收回視線時,卻對上傅杭的眼睛。
能懂嗎?
趙柯試探地使了個眼色, 手指飛快地指了一下那些外村兒的男青年,就趕緊收回注意力。
前方,許誠邊引路邊溫和地與青年們說話,回頭時看見隻有趙柯一個年輕姑娘陪在公社領導們身邊兒,眼裡閃過一絲不愉。
而傅杭沒立即讀懂趙柯的眼神,可他足夠聰明,轉頭觀察那些外村兒男青年。
他們神色局促,至於局促的原因……
傅杭可疑地頓了頓,才走向眼神、動作最露骨的趙二奶、魏老太等老太太身邊兒,冷不丁地出聲提醒:“不要嚇跑人。”
一群老太太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他咋突然跟她們說話?!
傅杭表情淡淡地回視,指尖貼著褲縫動了動,聲音依舊沒有波動,“麻煩轉告其他人。”
他說完,禮貌地一點頭,便越過她們,大步向前。
一群老太太:“……”
趙二奶神情古怪,“他剛才說啥?”
魏老太說:“我聽見了,好像是讓咱們不要嚇跑人?”
嚇跑誰?
老太太們麵麵相覷。
趙二奶不滿,“他一個外來知青,憑啥對咱們指手畫腳?”
牛會計媽牛奶奶勸說:“可能是好心提醒?我看那些外村兒青年好像挺不自在,要不咱們悄悄地看?”
趙二奶才不聽,看得更明目張膽。
牛奶奶她們以前不喜歡知青,但傅杭是能給大隊做出水車的文化人兒,互相嘀咕了幾句,還是去轉告其他社員,都收一收。
豬圈外——
趙新山大力介紹著村裡的豬:“我們大隊的豬圈,每天都會打掃,定期燒艾草,豬食也都有講究,定時喂,粗細食兒搭配著喂……”
趙村兒大隊的豬圈確實幾乎沒有異味兒,豬也不臟。
段書記和吳主任邊聽邊點頭。
趙新山又引著眾人去看漚肥池,很有些顯擺意味地說:“這個漚肥池,我們大隊花了不少錢和精力打造,今年的莊稼能保住那麼多苗,漚出來的肥有很大的功勞。”
漚肥池有蓋子,密封極嚴實。
不過這邊味道比豬圈前麵還要大一些。
“這兒還建了個公共廁所?”
趙新山怕他們嫌棄,勸領導和其他大隊長稍稍退一些,又不等他們退開,就滿足地說:“我們這都是為了積肥,進行糞肥循環……”
他說到後一句,看向趙柯,沒說錯吧?
趙柯微微點頭,接過話兒,“咱們雙山公社各大隊,其實情況很相似,條件有限,想要改善土壤質量,提高耕地產出能力,隻能儘量就地取材,豬圈和公廁連著漚肥池,既能減汙又能積肥,再作用到耕地,達成一個農牧循環。”
說到這個公廁,趙新山他讓人在田地修了三個茅廁之後,又在這兒建了個公廁,跟漚肥池挖通,生怕社員們浪費一點兒農家肥。
單從這一點,趙柯絕對沒有大隊長喪心病狂。
段書記和吳主任絲毫不嫌棄,走到漚肥池邊仔細觀察。
趙柯在旁邊兒補充:“這個構造並不複雜,其他大隊以後養豬,都可以這麼修豬圈和漚肥池,肥力比直接上糞要強。”
她說話的時候,並不隻對段書記和吳主任,還會看向其他村兒的大隊長們,毫無保留、掏心掏肺似的。
段書記聞言,看向其他村兒的大隊長們,指著漚肥池誇道:“這個好,你們都學學。”
趙新山、許副隊長、牛會計三人滿臉與有榮焉。
二十個村兒的大隊長,每年最少都能見一回,彼此啥樣兒,誰都有數兒。
沒想到趙新山看著挺穩重,也有尾巴翹到天上去的時候。
其他大隊的大隊長看他這德性,都有些不舒服。
六河子大隊條件稍好,他們大隊的楊隊長心裡更是瞧不上趙新山的得意勁兒:不就是今年運氣好,讓他們躲過了澇災,出點兒風頭就不知道姓啥了。
李村兒李大隊長也笑不出。
這半年,先是因為李大勝,前段時間村裡的二流子又在趙村兒惹事兒被逮到扭送回去,兩個村兒就鬨得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