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趙芸芸看見他的一瞬間,臉上表情全收,理都不理他,轉身進屋了。</p>
陳三兒眼神陰沉,攥拳。</p>
趙柯沒管他,和傅杭、林海洋點頭示意,回家。林海洋看看陳三兒的表情,試探地問:“咱也回去?”傅杭率先邁開步子。</p>
林海洋趕緊跟上。</p>
陳三兒原地站了幾秒,才抬腳。“三兒……”</p>
陳三兒皺眉,轉身,冷漠地問:“你來乾啥?”傅杭和林海洋回頭看見陳老爹,對視一眼,默默進去。</p>
陳老爹神情緊繃,想要稍</p>
微軟和點兒,聲音出來,依舊帶著生硬, “我來找你,是跟你說你找對象結婚的事兒……"</p>
趙芸芸從屋裡出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心莫名其妙一堵,噘嘴,梗著脖子踏進倉房,放下葫蘆瓢,氣衝衝地回屋。</p>
屋裡——</p>
趙芸芸撲到炕上,使勁兒撲騰。趙柯挑眉, "誰又惹你了?"</p>
"還能有誰,那個陳三兒!"</p>
“我沒聽到動靜兒,他怎麼惹你了?”</p>
"就是惹我了,我看見他就煩!"怎麼惹,趙芸芸說不出來,她就是不想看見他。</p>
趙柯心裡大概有數,不打算點破,腳蹬了她一下, "脫鞋,臟不臟?"趙芸芸蹬腿,甩掉鞋子。</p>
兩隻鞋子一隻落到門口,一隻落到椅子下。</p>
外頭-</p>
———</p>
趙芸芸一出來,陳三兒就注意到她,視線跟著她移動,見她連個眼神都不遞過來,心情更差,“我上次已經說過,我跟你分家了,我的事兒用不著你管。”</p>
陳老爹控製不住地火氣上湧,捏緊拳抑製住脾氣,硬邦邦地說:“我是為你好,你都這麼大了,我不管你,你啥時候能娶上媳婦兒,啥時候能好好過日子?"</p>
"沒有你,我現在好著呢!"陳三兒沒有一絲想要緩和的意思, "你不要再說什麼為我好的話,我不需要,我也不想過你說的好日子。"</p>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陳老爹一急,對著他的背影氣罵: "你在彆人家住著就是好?你好賴不知!"</p>
陳三兒像一顆又臭又硬的石頭,腳步都沒聽,徑直進屋。</p>
他們爭吵的聲音不小,趙柯怕他們父子動手,推開門看。</p>
天色昏暗,北風呼呼地吹,陳老爹一個人站在院外的路上,入定了似的,模樣挺可憐。趙柯披上棉襖,走出去,勸他: “陳老爹,外頭冷,早點兒回家吧,彆凍壞了。”陳老爹抬頭,苦笑, "趙主任,讓你看笑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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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爹愁地歎氣:“我養他這麼大,他咋就一點兒不知道感恩呢,我是他親爹,就他這麼一個兒子,能害他嗎?我也想好好緩和關係,可你看他現在對我的態度……"</p>
"不覺得很奇怪嗎?"趙柯歪歪頭, "隻講恩,不講愛,父母子女是這樣的關係嗎?"</p>
陳老爹訥訥無言。</p>
都說老一輩兒羞於講愛,說父愛是沉默的,可他們苛責孩子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沉默。</p>
"你覺得你給他生命、養他,是恩情,可傳宗接代,養老送終,好像都是利上一代,孩子從什麼都不懂,到渾身是刺,不是一天變成的。"</p>
凍手,趙柯雙手插進袖子,一說話,吐出一片白霧,模糊視線, "你真的有反省到,你其實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嗎?"</p>
陳老爹羞惱,又無力反駁。</p>
"連一聲道歉都礙於父親的麵子,不願意對孩子說……你的緩和,是想要陳三兒對你低頭嗎?"趙柯的話,揭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陳老爹嘴唇顫抖,麵如白紙。</p>
趙柯微微搖頭, "天太冷了,好像要下雪了,早點兒回去吧。"陳老爹拖著腳步,緩緩離開。</p>
陰天,今天比昨天黑的更早,天上飄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沒多久,便鋪滿地。一片雪白映的沒有月亮星星的黑夜都亮堂了幾分。而有人聽著雪花落下沙沙作響的聲音,睡不著。</p>
陳三兒憋著氣,實在難受,爬起來穿上衣服,推開門出去。雪花落在臉上,片片冰涼,人越發清醒。</p>
陳三兒蹲在院子裡,沒多久,身上就覆了一層雪,哈氣使得睫毛眉毛帽簷結霜,依然澆不滅他心裡的火氣。</p>
"嘎吱——"</p>
推門聲。</p>
隨即是混亂的“咯吱咯吱”聲,人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陳三兒微微側頭,透過圍欄縫隙瞧過去,是趙芸芸。一聽腳步聲就是睡得迷迷瞪瞪,爬起來的。陳三兒咬牙切齒,暗罵: “沒心沒肺!”</p>
她還能睡著!</p>
陳三兒更加不舒坦,等到趙芸芸回來,突然幽幽地出聲: “趙芸芸……”“啊啊啊——”</p>
趙芸芸嚇得打哆嗦。</p>
陳三</p>
兒得勁兒多了,哈哈笑。</p>
趙芸芸辨認出隔壁院子裡的"雪人”,大罵: “陳三兒!你有毛病啊!"</p>
她實在氣不過,蹲下劃拉一把雪,不顧冰涼,團成一團兒,砸過去。</p>
陳三兒的腦袋被砸個正著。</p>
他也不在乎,身上一股子痞壞痞壞的勁兒, "怎麼?不當看不見我了?"趙芸芸這才想起來,她還煩呢,當即扔下手裡的雪球,轉身要走。陳三兒見狀,威脅: “你敢走!我喊了?吵醒彆人,看你咋辦……”</p>
趙芸芸停住腳,深呼吸,猛地轉過來, "陳三兒,你站那兒彆動,我跟你沒完!"話畢,她氣呼呼地出門,往隔壁走。</p>
陳三兒心情變好,吊兒郎當地等她過來。</p>
趙芸芸一進到院子,直奔陳三兒,揪著他的衣襟,往下托。</p>
陳三兒個高,順著她的力道彎腰,臉上全是得意忘形,似乎料定她沒本事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兩人離得有些近,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p>
陳三兒有些不自在。</p>
趙芸芸繃著臉,忽然露齒一笑。陳三兒微怔。</p>
趙芸芸另一隻手飛快地塞進他領口,又飛快地收回來。</p>
陳三兒從領口向下一直到肚子的皮拔涼拔涼,趕忙扯著衣服下邊兒抖落,水了吧唧的小雪球掉落。</p>
這回輪到趙芸芸得意地笑了, "哈哈哈……該!"</p>
"趙芸芸,老子給你臉了!"他氣得眼尾泛紅,凶相畢露。</p>
趙芸芸慫,拔腿就跑。</p>
然而雪地滑,她又慌,啪嘰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磕到鼻子, "唔~"</p>
陳三兒幾個大步,攆上趙芸芸,按住她,咬緊壓根, "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p>
趙芸芸趴在雪地上,沒出聲,也沒掙紮。</p>
"老子今天非得收拾你……"陳三兒磨牙,抓一把雪,單手揪著趙芸芸翻麵兒,打算糊她一臉雪報仇解恨。</p>
趙芸芸被翻過來,倆手捂著鼻子,正臉對著陳三兒,眼淚汪汪。</p>
陳三兒就像一隻齜牙的凶獸,恐嚇住獵物,兩顆尖牙正</p>
要撕咬上獵物的脖子,忽然僵住。而兩顆尖牙還齜在那兒,懵,眼裡的凶意越來越淡,直至無措。</p>
"趙芸芸,你彆訛我,我可沒咋地你……"趙芸芸手仍然捂在鼻子上,紅著眼憤憤地瞪他。</p>
陳三兒蹲在她身前,無奈, "你、你哭啥啊,我就是嚇唬嚇唬你,我不打女的。""誰哭了!"趙芸芸甕聲甕氣,隱約帶著點兒哭腔。</p>
"不是,你、你、你……"</p>
陳三兒不尷不尬地抬在半空,不敢碰她。</p>
趙芸芸突然感覺鼻子流出什麼東西,滿眼慌張, "完了完了,我流鼻血了……"</p>
“我看看。”</p>
陳三兒緊張地扒開她的手,然後無語: ".…."</p>
趙芸芸害怕,聲音顫抖, "嚴重嗎?"</p>
陳三兒冰涼的手指重重地彈她腦門兒。</p>
"疼~"</p>
趙芸芸改捂腦門兒, "我都受傷了,陳三兒,你有沒有點兒良心!"</p>
"清鼻涕,沒出血。"</p>
"啊?"</p>
陳三兒嘲笑她: "趙芸芸,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尷尬淋頭,趙芸芸嘴硬, "你才沒出息。"</p>
陳三兒拎著她的袖子,在她</p>
鼻子下一點兒不溫柔地蹭,嘴上還叨叨: “臟死了。”趙芸芸掙紮,一抬頭,終於發現兩個人臉的距離不足一拳,傻了。</p>
陳三兒發現她沒了動靜,奇怪: "你怎……"</p>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陌生的暖昧氤氳。</p>
陳三兒喉結滾動,吞咽口水。</p>
趙芸芸的耳朵又癢又熱,猛地推開他,慌慌張張地爬起來,跑回隔壁。陳三兒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又成了一個“雪人”。</p>
可這躁,怎麼也消不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