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回跑都不方便。</p>
飯後,四個人一起出屋。</p>
趙柯領著蘇教授先去辦公室,翻找出幾張紙,然後去村外看排水渠, "下了幾場雪,可能看不清</p>
楚。"</p>
“沒事兒。”</p>
村外全被皚皚白雪覆蓋,渠溝並沒有被完全埋上,能看出雪地中微微凹下去的長溝。趙柯拿出現階段排水渠的圖紙,指給蘇教授看,告訴他,他們現在在什麼位置。蘇教授拍了一張雪溝縱橫交錯的</p>
照片。正好順路,趙柯領著他從村外走去河邊。</p>
蘇教授遠遠看見高大的水車輪廓,步伐加快,時不時找了好角度,停下來“哢嚓” “哢嚓”拍照。</p>
兩人走到水車附近,蘇教授立即擺出拍照的姿勢,看了一會兒鏡頭,又側頭看向前方。遠處是廣闊的雪景,水車靜止在冰麵上,一朵朵雪散落在水車的各個部位。水車下,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冰上玩耍。</p>
有的打出溜兒滑,摔了個大屁墩兒;</p>
有的撈爬犁,有的坐在爬犁上,等到幾圈兒後便調換;有的在掏雪洞,不顧鞋裡灌雪,鑽進鑽出.…</p>
歡快的笑聲鑽進耳朵,蘇教授嘴角微微上揚,抓</p>
拍。</p>
有孩子看見兩人,眨巴著好奇的眼睛,望著蘇教授和他手中奇怪的物件兒,跟身邊的小夥伴湊在一起交頭接耳。</p>
牛小強聽見大家的說話聲,爬出雪洞,跳起來揮手, "趙主任,快來看我……啊!"他鞋底沾雪,落地打滑,敦實地摔在冰上。</p>
"哢嚓"</p>
蘇教授恰巧按了快門,看見那孩子不動彈,趕緊放下相機,小跑過去。他在冰上走不穩。</p>
而趙柯上冰便滑過去,率先趕到牛小強身邊兒, "牛小強,怎麼樣?"牛小強看著上方的臉,眨眨眼睛。</p>
他摔懵了。</p>
蘇教授滑冰過來,緊張地問: "能動嗎?"</p>
“啊……”</p>
牛小強慢吞吞地出聲,翻身坐起來,撓頭憨笑。</p>
能動。</p>
蘇教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p>
趙柯蹲在他身邊兒,問他: “叫我看什麼?”</p>
牛小強麻溜兒爬起來,抓著她的手, “看我們挖的雪洞!特彆長!”河道的雪並不會鋪滿,而是不斷地在岸邊堆積,變硬。每年冬天,北方鄉村的孩子們必備的活動,便是挖雪洞。趙柯小時候也玩兒過,且花樣兒極多。</p>
"蘇教授,要一起看看嗎?"趙柯沒有遺忘客人,拿著牛小強塞過來小木鍬,回身詢問。</p>
蘇教授蹲在洞門前,向裡頭望,還惦念著女兒, "小荷沒玩兒過……"</p>
“等蘇同學好了,可以再帶她</p>
過來。”趙柯遞給他一把木鍬, "蘇教授,您也試試。"蘇教授把相機塞進大衣裡,學著牛小強和趙柯,在雪壁上嘗試著揮鍬。</p>
曲茜茜獨自來到趙柯家,敲響趙柯的屋門。</p>
屋裡,蘇荷精神萎靡地應了一聲。</p>
她聲音小,曲茜茜沒聽出來是誰,自以為有人,便推門進去。</p>
兩人麵對麵看到彼此的一刻,蘇荷從昏昏沉沉中打起精神,端正坐好,擺出鬥誌昂揚的架勢。曲茜茜揪著袖子,在心裡為自己鼓勁兒,強撐著眼神不閃躲,正視她。時間仿佛靜止。</p>
蘇荷的眼睛酸了,控製不住地眨了幾下。曲茜茜悄悄喘氣,趁機移開視線,環視屋內, "趙柯不在,我先走了。"</p>
"等等。"</p>
蘇荷叫住她。</p>
曲茜茜駐足,攥了攥手,裝作很平靜地轉回身, "蘇同學,有什麼事兒嗎?"</p>
蘇荷鼻音有些重,微微揚起下巴,義正詞嚴: “我知道農村是盲婚啞嫁,父母介紹,隻見了三兩麵就可以組成一個沒有愛情的家庭,但強行將兩個不同的個體綁在一起,是對神聖的愛情和婚姻的褻瀆!"</p>
愛情……</p>
得益於幾個月的學習,以及趙柯最近關於婚姻的灌輸,趙村兒所有人對婚姻的概念都很接地氣。曲茜茜大概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心中升騰起的情緒,茫然多過於悲憤, "所以,你愛他?"</p>
蘇荷卡殼,眼中迷茫一閃而過,但下一秒依然理直氣壯, “我們是用靈魂交流,你知道思想產生共鳴的感覺嗎?你懂他的理想和抱負嗎?你了解跨越山海,奔赴一場美妙的夢,有多浪漫嗎?"</p>
曲茜茜性子綿善,克製著沒露出看“奇怪的人”的眼神。</p>
她真的很善良,哪怕是在心裡,都不忍心用“神經病”形容。曲茜茜神色複雜, "所以,你懂嗎?"蘇荷篤定, “我當然懂。”</p>
曲茜茜微微歪頭,不解: “可他學得……不是養豬嗎?”趙柯說,趙瑞的專業,對趙村兒的養豬事業很有幫助啊。</p>
而蘇荷仿佛自己受到侮辱一般,憤憤不平, "你在說什麼?他……"突然,話夏然而止。</p>
蘇</p>
荷麵無表情。趙瑞是農學院學員,學得畜牧專業。</p>
蘇荷咬唇,不能接受趙瑞和養豬畫上等號,據理力爭: “畜牧隻是專業,你怎麼能狹隘地理解為養豬?他是大學生,學到的是知識的豐富,是眼界的拓展,是精神的解放和自我的蕩滌!"</p>
不是養豬!</p>
畜牧是畜牧,養豬是養豬!!!</p>
曲茜茜: “明明就是養豬……可能還有養牛,養羊,養雞鴨鵝………”這些,對一個充滿浪漫思想的女青年來說,太樸實了……蘇荷煩躁地想要抓狂, "……你這是褻瀆!褻瀆!"她果然跟這個村子的人合不來!</p>
蘇荷跟她談不下去,匆匆收尾: “總之,沒有共同語言的人過一輩子,未來注定要受折磨,你最好想清楚!"</p>
曲茜茜同情地看著她,善意地建議: “那個……你也想想清楚吧。”</p>
“我不需要想!”</p>
好吧。曲茜茜退出屋子,腳步中充滿迷惘。</p>
"大嫂?"</p>
曲茜茜抬頭,像是掉隊的大雁終於找到頭雁,目露驚喜和依賴, "趙柯!"趙柯看了看院裡, "你……來找我?"</p>
曲茜茜點頭。</p>
"你看見蘇同學了?"</p>
曲茜茜遲疑地再次點頭。</p>
不會吵起來了吧?</p>
蘇教授打量她的神色,不太確定,不放心女兒,對趙柯道: “趙同誌,我去看看小荷的精神怎麼樣了。"</p>
"好。"</p>
等他進院兒,趙柯轉向曲茜茜,問: “大嫂,你們說話了?”</p>
曲茜茜飛快地點頭,走近趙柯,揪著她的袖子小聲兒確認: “趙柯,趙瑞是不是變成了奇怪的人?"</p>
趙柯糊塗, “奇怪?”</p>
曲茜茜沒記住蘇荷那些話,複述不出來,費力地形容: “就是……雲裡霧裡、虛頭巴腦的。”</p>
趙柯了然。這倆詞兒,雖然樸實,但大致概括了蘇荷帶來的感覺。</p>
趙瑞……目前不具備這兩個品質,以後,大概也很難。</p>
趙柯回複她時,進行了一定</p>
的美化,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咱們村兒,都比較務實。"</p>
曲茜茜相信她,放下心, “幸好,不耽誤養豬。”</p>
趙柯肯定她, “養豬為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