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128 章 吃飽了撐的(1 / 2)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趙村兒大隊還不夠好。

人永遠少不了彎彎繞繞, 趙柯一個大隊乾部,專注點慢慢變化,從家長裡短、分斤掰兩那些事兒更多地轉移到建設上。

而大隊選舉結束, 直接進入春耕, 因為天氣沒法兒預估,晚了影響莊稼出苗, 要搶時間儘快種出來,所以全村出戰, 一個不落。

趙柯是趙村兒大隊目前最熟練的四輪拖拉機手,也從辦公室出去, 每天開著拖拉機在地裡來回跑, 翻地、打壟、下籽兒……

翻地那兩天,想要選拔駕駛員的社員們還能開上拖拉機跑一跑, 後麵需要跑直線兒控製速度的時候, 隻能趙柯全程自己上。

順利的話,突突跑就行。

不順利的話, 比如地裡有石頭或者樹根兒,他們大隊自己做的木製工具沒那麼結實,絆上就斷,得停下來換新的, 損耗率相當高,提前準備的還是不夠用。

餘家人不得不回去加班加點做新的, 免得影響地裡的活兒。

還有些低窪地,沒完全乾, 拖拉機陷進去出不來,就得扯開嗓子喊人來推一把。

這都不算是大麻煩,拖拉機有一次壞在地裡。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 他們提前買了容易壞的零件兒備用,可即便有準備,傅杭和林海洋兩個生手修理工檢查了半天,才找到毛病,修好,拖拉機還是誤了一天的工。

不過今年大隊多了兩輛拖拉機,加上兩頭老牛,一起在地裡乾,效率比之前快了一倍。

往年春耕,最快也要中旬才能順利結束,不順利的情況下,常常要拖到月底,影響成苗率。

今年大隊預計一周就能結束旱地春耕。

比較麻煩的是稻田地。

試驗田一批下來,種子就運回趙村兒。

北方四季分明,種水稻需要提前育苗。

趙村兒大隊隻有理論,沒有實際經驗,全靠摸索。

村外的大庫是現成的暖房,餘三舅帶著全家做了一堆高十厘米的育苗盤,為了提升空間利用率,又做了高架子,將苗盤一個一個摞在架子上。

也為了這些金貴的玩意兒,天氣都暖和起來了,也沒斷了大庫的火。

白天人進大庫待十分八分的,就熱得冒汗,待不住,掃盲課暫停,木工活兒也都轉到了室外。

趙新山緊張稻苗,每天都要拿個尺子,去量一下苗,時刻關注長勢。

差不多的時間,傅杭帶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在稻田地架起一個個龍骨水車。

全村都忙得很,暫時沒時間搞七搞八。

其他社員回家還能休息,有些人力氣活兒忙完,還要忙文活兒。

有一些社員保持學習的習慣,有一些社員要準備月中的培訓選拔,有一些就是純乾活兒,比如隊委會,比如個彆知青。

趙柯每天傍晚收工,灰頭土臉地回家,洗乾淨換身衣服吃完飯,就在家加班,幾乎天天有人來找她。

劉興學和鄧海信擠出空閒的時間,終於畫出酸菜廠的第一版設計圖紙。

他們在這方麵都是初學者,畫出來的圖紙比較稚嫩,不過標注清晰,起碼趙柯能看懂。

她提出了問題:“我看圖紙上有一些區分,加工廠房、倉庫、食堂……這個劃分是不是有些籠統?酸菜廠進行酸菜加工,服務對象是‘酸菜’,你們這個設計的結構,確定符合醃酸菜的每一個環節嗎?”

趙柯真正要問的是:“醃酸菜的具體流程,你們清楚嗎?”

劉興學和鄧海信尷尬地對視。

他們隻知道大概,白菜壓進酸菜缸裡,等發酵,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吃了。

趙柯沒有批評,平靜地說:“我不專業,但單說酸菜的加工廠房,大概應該有洗菜區、醃製區、包裝區……這些區分吧?”

“每個區域要配備什麼設施,而且有個最重要的,酸菜缸的尺寸和廠房的麵積,是不是應該也考慮在內?”

公社條件不夠,要蓋的酸菜廠規模比較小,一開始隻打算建個一百來平方的作坊,但正式簽協議的時候,兩方一交流,一百來平方太小了,根本放不了幾口酸菜缸。

於是公社勉強擴大成兩百平方。

兩百平方的廠房,那也隻是個小廠,怎麼使空間利用最大化,使布局合理,以及最大限度地省錢……都要考慮在內。

“你們得考慮周全,甚至於我和公社領導們考慮不到的地方你們也得考慮,這不是一錘子買賣,這是咱們趙村兒建築隊的第一次亮相,湊合和合格都不是標準,必須得用儘善儘美要求自己。”

趙柯說這些,不涉及多少建築方麵的專業知識,她也沒鑽研過,隻是以一個領導的身份在提出她的意見。

可劉興學和鄧海信滿臉羞愧,悄悄摸回了他們的圖紙。

他們根本沒有深入調研,一拍腦袋就畫了。

趙柯神情溫和地給出截止時間:“沒事兒,還來得及,一十號之前再重新出一份圖紙。”

劉興學兩人離開。

也有像趙一奶那樣來打聽培訓的,還有人單純來找趙柯“告狀”的。

培訓,趙柯沒什麼好說的,想報名就直接支到莊蘭和蘇麗梅那兒,想請假領結婚證和簽保證協議,趙柯給支到趙新山那兒,等他統一安排。

至於“告狀”的內容,有社員們之間的小矛盾,也有針對許誠的。

許誠剛當上副大隊長,可能是“大權”在握,有些愛擺官威,偶爾頤指氣使,引得不少社員反感,隻是看在許正義的麵子上,好多社員都忍了,忍不了的,就找到趙新山和趙柯麵前。

“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許誠他一個小輩兒,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不給我留臉。”

東嬸兒憤怒極了,“老牛還能歇一會兒呢,我喝個水他過來對我吆五喝六的,他是個啥東西!許正義當副隊長的時候,都不敢對我這樣兒!”

田桂枝也是吐沫橫飛,滿口不滿,“今天他嫌我蓋籽兒蓋得慢,刺棱我好幾句,當個副隊長鼻孔不知道朝哪兒了!”

她們倆一人兒一個板凳,靠個門邊兒坐,你一句我一句,逮著許誠一通輸出抱怨。

飯點兒,餘秀蘭碗端在手裡,因為跟倆人說話,一口飯好半天送不進嘴裡去。

趙柯光聽倆人說來著,不耽誤吃飯,等倆人說話開始有停頓了,才放下碗,對餘秀蘭輕聲細語道:“媽,你趕緊吃飯,一會兒涼了。”

餘秀蘭眼神怪異地瞥她一眼,緩慢動筷。

趙柯這才轉向兩人,好脾氣地問:“東嬸兒,田嫂子,那你們給我個實話,是不是真的在偷懶?”

倆人異口同聲:“誰偷懶?沒有!”

回答的太快了。

趙柯又問了一遍:“真沒有?”

東嬸兒不承認,倒打一耙,“你這丫頭咋回事兒?刨根問底兒的,不相信我們是咋滴?”

田桂枝理直氣壯,“那咋以前沒人說俺們偷懶,他許誠一上去,我們就偷懶了?我看他就是針對我!”

趙柯實話實說,“以前那是我們看見沒吱聲,你們還以為自個兒藏挺好啊?”

倆人一滯。

東嬸兒訕訕,“你看你說啥呢,誰藏了?”

田桂枝眼神飄來飄去。

餘秀蘭吃著飯,沒忍住又開口:“你看你倆心虛那出兒……”

集體勞動,勤快不勤快都是一天,拿的工分差不多少,有不少人磨蹭偷懶兒。

他都不勤快,我可勁兒乾,我就是缺心眼兒,吃虧的一個。

不少人有這種心態,一個比著一個,傳染更廣,勞動效率就會降低。

這種情況,逼迫也沒有多大效果,誰也不能成天盯著某個人乾活兒。

趙村兒大隊去年一年,活兒安排得密,整體狀態是上揚的,社員們稍微有點兒偷懶,大隊權當他們是放風,並不太計較。

真要說起來,大隊沒借著上廁所、喝水的功夫偷偷懶的社員,少。

反正都被發現了,東嬸兒心虛完,氣兒又足起來,“那彆人都不說啥,就他愛嗆嗆,好歹我們也是長輩,就不知道客氣點兒。”

趙柯道:“東嬸兒,你們可是賺工分的,勞動中講長幼,有點兒不講道理了,行為上確實是怠工,許副隊長頂多就是跟你們說得時候沒掌握好方式方法。”

東嬸兒不爽快,“你也想劈頭蓋臉教訓我們幾句唄?教訓!教訓啊。”

趙柯累一天,還保持著穩定的情緒,沒有任何不耐煩,“東嬸兒,咱得就事論事,不能帶著情緒啊。每個乾部的風格不同,許副隊長態度上不夠好,你們跟我說,我可以跟大隊長反應,大隊長會了解清楚情況決定是否作出批評,但你們有不對的地方,也不能理所當然,是不是?”

東嬸兒鼻子“哼”出一聲。

趙柯耐著性子叫她:“東嬸兒~”

田桂枝插話,“大隊長能教訓他?總這樣不客氣,我們沒臉了,上不了工。”

趙柯委婉道:“不是教訓,是幫助基層乾部提升工作能力。”

“屁的工作能力,光耍嘴皮子,一點兒真把式沒有。”東嬸兒口氣賊衝,“我就不信我們都不乾了,許誠他一個人能把春耕的活兒整明白了!”

餘秀蘭不由地住筷,緊張地看向趙柯,不會罵人吧?

趙柯沒罵人,她隻是頓了兩秒,依舊春風一般和煦地說:“東嬸兒,話收回去,彆鬨。”

餘秀蘭:“……”

笑得好臟。

話說出去了,哪能收回去?

可東嬸兒看著趙柯那表情,渾身毛楞,咋都說不出氣話了,乾巴巴地解釋:“我太急了……”

趙柯露出“這就對了”的眼神,“春耕多重要的事兒,關係大家夥兒秋收分紅呢,犯不著為了一點兒小矛盾,得罪大隊其他社員,得不償失。”

“況且意見箱也不是擺設,咱們大隊有問題幾乎都及時處理,這個事情,我已經給你們承諾了,不會不理會,你們勞動的時候,也注意點兒,這件事兒就先心平氣和地放下,彆影響正事兒,行吧?”

東嬸兒和田桂枝氣不順,大隊會管,其實撒撒氣兒就好了,也不敢真的撂挑子。

而且倆人看著趙柯這死德性,不知道為啥,心裡頭怪怪的,一副給趙柯麵子的模樣,“行吧,暫時就翻篇兒了,但許誠要是還那樣兒,我們指定不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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