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當日,陳家——
陳老爹極其緊張,從知道就坐立不安,一大早就翻來覆去地拾掇上門兒要帶的東西,不斷地整理身上的粗布衣服,還後悔:“早知道我也做件兒新衣服了,萬一大隊長家覺得咱不重視……”
他沒給自個兒做新衣服,卻給陳三兒買了一身兒整齊的衣服。
陳老爹來以為倆人指定成不了,之前相親大會,就拿給陳三兒穿,陳三兒沒穿。
沒想到大隊長家讓他們家上門兒了。
陳老爹還是誠惶誠恐,“咱家條件本來就不如大隊長家,第一回上門,更得正式點兒,穿吧。”
陳三兒默默地接過來,換上。
那是一身軍綠色上衣深藍色的褲子,陳三兒穿上很合身。他頭發昨天去公社準備上門禮時也剃成了寸頭,眉目清晰,眼神堅毅,很有硬漢的潛質。
陳老爹誇道:“好看。”
陳三兒整了整領子,十分緊繃。
陳老爹看他越弄領子越歪,抬了抬手,想給他整理,又怕兒子不樂意。
陳三兒問:“還不正道嗎?”
“哎,是。”
陳老爹試探地伸手,見他沒抗拒,才激動地上手整理,完事兒後,退了一步,又說了一句“好看”。
父子倆到趙新山家。
李荷花看見陳三兒精神的模樣,也很意外。
她其實沒正經打量過陳三兒的長相,想起陳三兒腦子裡都是“二流子”“混混”應該有的吊兒郎當形象,尤其他之前還有那麼離譜的說辭。
這確實是偏見。
而現在,可能是心態轉變,李荷花再看陳三兒,他從出現在他們眼前,渾身上下都透著緊張,但是沒有一點兒賊眉鼠眼,也沒有亂瞟。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陳三兒好像確實在“改好”。
李荷花又看向女兒。
趙芸芸這個沒出息的,臉紅地緊緊盯著陳三兒,視線一會兒在人脖子上,一會兒在人肩膀上,還往人胸膛腰上瞟。
李荷花一瞅她那個德性,都替她臊得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危險,“趙芸芸。”
一個大姑娘,怎麼這麼不害臊?
趙芸芸意猶未儘地拔出眼神,“媽,乾啥啊?”
李荷花道:“還不給客人倒水。”
趙芸芸起身,接過嫂子手裡的熱水瓶,走過去給陳家父子倆倒水。
她今天也打扮了,頭上的發卡是陳三兒買給她的,走動間,眼神一直直白地跑向陳三兒。
陳三兒也直觀地感受到,她的喜歡。
而且一走近,有一股雪花膏的香味兒。
陳三兒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我自個兒倒,你彆燙到手。”
趙芸芸直接鬆手,嘴上還嬌滴滴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兒,哪能那麼笨?”
陳三兒自顧自地倒水,沒接茬。
趙芸芸噘了噘嘴,驕縱地指控:“陳三兒!你沒反駁!你是不是覺得我笨!”
“沒有。”
“你就是那麼想得。”
“真沒有。”
“就有!你不耐煩了。”
陳三兒妥協:“我下次一定回答你。”
他還是沒說“她到底笨不笨”的問題,趙芸芸卻滿意了。
其他人:“……”
李荷花都沒眼看。
趙新山嫌棄,臉色黑沉黑沉的。
陳老爹則是怔怔地看著這種樣子的兒子。
他們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沒想到這麼黏黏糊糊,而且陳三兒明顯很遷就趙芸芸,幾乎是慣著了。
可越是這樣兒,越是得修理趙芸芸。
李荷花開門見山道:“我們沒同意你們倆在一起。”
趙芸芸著急:“媽——”
陳家父子麵色也都有些變化,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大隊長家是不是要當麵敲打他們……
陳三兒緊張地站起來,“嬸兒,我……”
然而李荷花抬了抬手,打斷他,看向趙芸芸:“想我和你爹同意你跟他在一起是吧?”
趙芸芸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啊,你們是我爹媽啊。”
“想在一起可以……”李荷花道,“你報名選婦女主任,什麼時候票數超過趙柯第一次參選的一百一十七票,什麼時候,我們就讓你們結婚。”
“啥?!”
趙芸芸震驚,“我咋能跟趙柯搶職位呢?”
趙新山和李荷花同時抽了抽嘴角。
曲茜茜低頭抿唇笑。
陳三兒眼神也有些複雜。
李荷花沒好氣道:“你還能從趙柯手裡搶到婦女主任?我都不敢想,你可真敢想。”
好像是……趙芸芸悻悻,“那你這是乾啥啊?”
李荷花認真道:“我信不著你,那你就向我們證明你的認真,你為了他可以努力。”
趙芸芸掙紮:“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李荷花道:“夫妻要一起過幾十年,這麼長時間,要是永遠是一個人努力上進,一個人遷就退讓,一個人吃委屈,另一個人心裡頭會一直平衡嗎?”
趙新山不禁望向她,沉思。
她現在是不平衡了嗎?
“你證明給我們看,否則我們我辦法相信你真的長大了,能夠承擔任何決定。”李荷花也看向陳三兒,“你也給我們看看你的誠意。”
當然要當著陳三兒的麵兒說,挑撥倆人的感情,讓他們分開,或是推動他們攜手同心,一起成長……
趙芸芸和陳三兒對視。
陳三兒先堅定地說“好”,趙芸芸隨後“哼”了一聲,“走著瞧。”
趙家人期待,最終是趙芸芸和陳三兒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