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方沒有乘機落井下石便算是脾性好了吧,東方不敗心道,畢竟對方現在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他之故。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他糾纏上,接著便被困在了黑木崖,中間更是莫名其妙當了回他擺布的棋子,而在他原本的計劃中,他其實……本沒計劃一起跟著跳下來的。
麵對這麼一個“夢境”中不曾出現過的意外,即使她本人於他的功體有益,但他的性子一向謹慎多疑,這於他而言,既是好處,也是弱點,甚至可能是命門之所在,他不可否認自己曾起過殺心。
但每一次……都陷入了重重猶豫之中。
不知為何,麵對那張對著他永遠冷眼相待的臉,他卻覺得這比他以往見到了任何笑臉都讓他覺得安心,安全,不是對自身安危的安心,而是一種……自己真實存在的肯定。
因著夢境的真實性,他有時覺得……他早晚會分不清現實,因為夢裡的人實在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相信……那就是他的命運。
雖然他從不信命運,但這種夢實在太過詭異了。
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夢裡那人的想法,也切切實實感應到了他的心理波動,因為……他們的心性是如此的相似,或者說……完全雷同。
而現實裡,他也遇到了夢裡那人同樣的問題,而幸運的是……他還有她。
隻有看到她,他才覺得自己與夢裡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她對他的惱怒,憤恨,甚至是冷言冷語,他都覺得心下很是安寧,他竟不知……自己也有如此詭異而又脆弱的一麵。
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離不開她了。
原本,他隻是疑心對方的身份與目的,因此即便對方的身子於他的功體有益,他也習慣性的儘量減少這人對他的影響,這是他的本能。
而正在這時,向問天一行人剛好有所動作,加上與那人的相識又正好是在春香閣,為此,他便順水推舟的對她擺出了一副癡纏的假象,三分真,七分假,隻是不知何時起,這三分真……慢慢變成了七分真~
在黑木崖上,當他發現與對方多待片刻,心下便多一分安寧之時,不知不覺間,他已習慣了一日三餐都與那人同桌而食,更是猶如一個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般,看著對方惱怒的臉,他就覺得心下快活,再若是惹急了對方那張冷臉,他心裡……莫名便很是開懷。
看著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望著對方眼中倒影出來的自己的身影,他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真實,為此,他心裡……更歡喜了。
這很幼稚,甚至莫名其妙,也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性子,但他就是像上癮了般,控製不住的一步步的靠近她,一次次的惹怒她,因為隻有這樣……她才會正視他,而不是冷冰冰的不理會。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其實也喜歡看著對方明明心裡氣炸了,卻還要故作冷靜的冷著臉無視他的模樣。
很是可愛~
從這裡便可以看出,她很善良,雖然愛憎分明,卻不是小人心思,也不是記恨的性子,即使他困了她多日,她的眼中最多也不過惱怒,而完全沒有恨意,而在她眼中,他可以看出來,比起魔教教主,她似乎更惱怒他登徒子的身份。
這既讓他欣喜,但同時又讓他不由擔心,如此心性,這人若是到了江湖上,怕是受不住彆人辦法的算計。
但她也不是衝動的性子,她很聰慧,知道自己在他手中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便也選擇了按兵不動,甚至一再試探他對她的包容底線,若不是中途令狐衝貿然插入……
她很護短,這點從她對令狐衝的態度便能看出來,這同時也讓他很是煩惱,他雖然還不至於因著夢境就一定要致令狐衝於死地,但若說沒起過殺人滅口的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隻是……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為的,不過是那人那難得一見的緊張——一種即便是當日她知曉自己被困的事實後都不曾有過的緊張。
他便知道,她決不會讓他動令狐衝分毫——這是她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輕跨越。
因此,即便他再不喜歡令狐衝,也不喜歡她的目光總是定在令狐衝身上,他也沒有輕舉妄動,或許……他也怕她望向他的眼中,不再隻是惱怒,而是真正的恨意吧。
便這般,在不知不覺間,他對她的包容範圍日益增大,心裡對她的在意也愈發嚴重,最終,等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他……已忍不住縱身跟著她躍下了懸崖。
當他緊緊抱著人一同墜落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懊惱,而是……慶幸。
慶幸自己將人抱住了,也慶幸……最終,他仍是護得對方周全。
而現在……也算是報應吧,為他一開始居心不良的報應。
看了眼自己的身前癱軟的雙腿,感受著頭頂不時話落的山石,東方不敗苦笑一聲,麵上……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很好……他也便安心了~
而就在他一臉沉靜的時候,突然,遠處一道輕微的響動傳入了他的耳內。
…………
聽到這熟悉的聲響,東方不敗低下頭,雙手遮住了臉上的表情,隻在下方的嘴角……露出了那高高揚起的弧度。
……
他還未獲救,卻已受到了救贖~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