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昨晚的霜露還未徹底化去, 城門口卻早已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
現在忙於出入城門口, 除開一些因走親訪友或者是挑擔做小本生意的當地百姓, 便是一隊又一隊路經此地的商旅,而理所當然的,在這城門口最為熱鬨之際,也正是城內城外路徑旁的茶寮攤販最為繁忙的時候。
二牛剛接送完一隊進茶寮喝完茶的客人,迎麵便又見一隊車馬“得得得”地靠了過來, 看著隊伍裡那兩輛氣派的馬車,不用掌櫃的吩咐,他已當先一步迎了上去。
“客官裡邊請!”
離得近了,二牛就更覺出了這隊人的身份不凡,他雖隻是一名伺候在茶寮裡的小二,但這麼些年迎來送往下來,眼力還是練就了幾分的, 隻看這隊裡兩輛馬車的規格與裝飾,便知來人非富即貴, 尤其是走在後麵的那輛馬車, 更是他生平見過的最為氣派的馬車了。
楠木雕就的車身, 絲綢圍裹的內飾,兩邊的窗牖上另鑲嵌了幾粒珍珠, 顆顆飽滿渾圓, 中間一簾厚厚的錦緞, 隔絕了車外的人對裡麵的探視。
再加上這一整隊紀律嚴明, 身材偉岸的護衛,二牛心中對來人已有了個大致的猜想……但也隻是猜想,他既不會貿然的開口詢問,也不會真的為自己解惑,這種觀察不過是他的習慣罷了,至於目的……
若是他乘機將人伺候好了,那他的賞銀……隻怕是隻多不少,特彆是看這群人的麵色可不像是摳門的。
想到這,二牛嘴巴一咧,心下越發的熱切了起來。
先是恭恭敬敬的上前,幫著領頭的護衛頭子安置好馬匹並喂上馬,緊接著又很是殷勤的將一隊人領進茶寮,更是在一群人就坐前,便迅速出手擦拭了一遍長條凳上路邊飛塵堆就的灰土。
這是二牛做慣了的活計,他的手腳自然很是麻利,因此,不等一隊的人全部落座,他已當先抱了一摞清洗乾淨的茶盞出來,雖都隻是粗盞,卻已是茶寮裡最完整的幾個了……都是他仔細挑出來的,最後,他才提著一個大銅壺,上前給桌上的人都倒上了茶水,熱騰騰,黃澄澄的。
“小二,過來。”說話的正是隊裡領隊的隊長,見二牛走近,當先便伸手遞過去一個精巧的銅壺,吩咐道,“把這壺裝滿滾水,就水,彆加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好嘞,爺就請好吧!”說著,二牛迅速接過了這把精巧的銅壺,入手一摸他就知道是件精品,且又是銅製的,由此可以看出,這隊人馬即便身份尋常,也定是頂尖的富貴人家,這恰好更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想……特彆是在看到自家掌櫃的也離了櫃台上前殷勤伺候的時候。
二牛一邊往銅壺裡裝著水,一邊忍不住偷偷往停在邊上的馬車上瞄去,尤其是後麵較大的那一輛,他確定裡麵有人,他手上的這把銅壺便是那位魁梧的隊長從馬車裡拿出來的,方才也是巧了,他不過隨意的一抬頭,恰好就看到了從車簾裡伸出來遞壺的那隻手……可是白皙嫩滑的很哪。
他斷定這車裡是女眷,而且依著他的眼力勁……許還是位年輕的美人呢~
想到這,二牛對車裡的人越發好奇了。
但他也沒忘了自己的活計,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的,很快便將銅壺裝了個滿,接著再次快步走到已經就坐的領隊身前。
“爺,壺接滿了,”說完,二牛卻沒有直接將壺遞過去,反而涎著一張笑臉,道了句:“這位爺,您也走了許久了,不若讓小的替您遞到車上吧,也省得您又起來跑一趟。”
“嘿!小子,想什麼好事呢!”領隊冷冷一笑,一把推開二牛的身子,站起身就抓過銅壺,沒有理會身後隊裡人的打趣,自顧往那輛大馬車行去。
然而,隨著腳下步子的邁近,領隊臉上的表情卻是越發的冷肅起來,剛剛同桌上眾人暢談而起的笑意早已消失,最後隻剩下了一種木然般的恭敬。
在馬車前站定,領隊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低聲道:“慧兒姑娘,水來了。”說著,將手上的銅壺作勢遞了上去。
而就在他話落之際,車簾便被人輕輕掀起了一角。
丫鬟慧兒伸手將銅壺小心的接了過來,同時道了句:“有勞賈護衛了。”
“姑娘客氣了。”這是越發恭敬的賈護衛。
麵對賈護衛如此恭敬客氣的態度,慧兒臉上毫無異色,仿佛早已習慣了般,卻依舊循禮再次點了下頭,方才鬆開簾子,扭身進了裡間。
而在這馬車之內,卻另有一扇木門,隔開了裡外兩層,而慧兒端坐著的便是外層,與她同在的還有另一名丫鬟,兩人身份一樣,都是伺候門內人的小丫鬟。
提著銅壺,慧兒小心的將其裹進備好的暖套裡,以此來保持熱度,同時也是防止旁人被燙傷。
而就在她將銅壺放進櫃子裡,安置妥當之際,那扇門裡……有了動靜。
“慧兒~”
一道帶著些沙啞的婦人聲音從門裡傳出,聲音醇厚,語氣溫和,但聽到這話的慧兒兩人卻是麵色齊齊的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