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沒有想到珊瑚會是如此冷漠的反應,冷清韻一臉的不敢置信,接著便迅速回過神,帶著滿麵淒苦的回道:“我知道瑚兒現在隻是有口無心,姐姐不怪你,但請聽姐姐解釋,當時我確是那般想的,隻是……隻我是沒有想到李郎會那般的癡心不悔,甚至為了我幾近絕食而亡,而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忍不住心中的愧疚而去探望李郎的時候,竟會在回來的路上失足落了水,正巧被跟在我身後而來的李郎救上了岸,當時又是在白日,河邊自是許多人都看到了我落水被救的事,如此……我既失卻了清白,若不嫁與李郎,等待我的……便隻有三尺白綾了,難不成……瑚兒要為了一介男子來要姐姐的命不成。”
說完,冷清韻眼角一紅,一灣氤氳的淚水已凝在了眼中,顫顫巍巍的,仿佛一抖便能抖落下來,一如她此時這般弱柳扶風的身形。
若是依著珊瑚以往的人設,早便急不可耐的上前去安慰人了,甚至還可能滿臉的羞愧,仿佛是自己莽撞的話衝撞了對方,隻恨不能立馬求得對方的原諒,隻可惜……她現在已沒必要再與人虛以委蛇了。
她長大了,也有了新的野望,不論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機會還是其他,在如今這個滿是她人手的府裡,她都沒必要再扮演從前的懵懂天真了,便更懶得與人做戲了,早在宮裡回來之後,她便慢慢的將自己再沒有人格分裂且徹底痊愈的消息傳了出去,一同傳出的還有將早年備在外麵的人手帶入府中,府裡的老人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便迅速將掌家之權重新握在了手中,而在這些老人裡,身為從前的王府掌權人,方嬤嬤自是首當其衝,而她似也早有預感,當珊瑚命她交出財庫鑰匙的時候,竟隻乖乖照做,完全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反而還滿臉淚痕,一臉感慨感動的模樣。
若不是早便清楚對方這些年裡做下的事,怕是連她都要被騙過去了,以為對方掌家這麼些年都是為了更好的照看她,府裡的其他人更是為她在珊瑚麵前說了無數的好話。
不過這也難怪,除了在自家女兒身上露出明顯的偏頗,方嬤嬤在外的形象便一直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奴,若不是她也清楚自己隻能在後宅耍耍威風,隻怕連負責外麵的官家都敢拉下馬,也是因此,她對後宅的掌控更是嚴厲了,可謂是獨攬大權了,而這裡麵便包含了身為主子的珊瑚卻在衣食住行上處處低於她的親生女兒冷清韻之事。
當時珊瑚年歲雖不算小,卻也不大,加上生母剛剛離世,身邊唯一親近的……便也隻有方嬤嬤和她的女兒冷清韻了,身為珊瑚貼身侍女,冷清韻卻是比之珊瑚更像是鎮南王府裡的主子,隻要是珊瑚有的,她也必然會有,而有些她有的,珊瑚還未必能有。
不過這些都隻是些女兒家的小小心思,珊瑚當時想著那方嬤嬤雖行事有些偏頗,但對她也算是儘心,從無苛待,加上珊瑚也不想貿然打破府裡的平衡,加上本身的人設……她也就沒怎麼計較。
至於說那個什麼所謂的李郎,不過是她一次上香路上偶遇的書生,許是因著長得較周圍的農夫更清秀些,加上自小讀書而養成的好皮肉,便自覺嫩迷住一切女子,見珊瑚一行人富態的模樣,也不知怎麼操作的,反正,珊瑚被迫認識了對方。
原本,珊瑚對他最多也不過是偶遇的一路人罷了,但因著對方確是小小的幫了她一個忙,便也算是留了個人情,而後,不知道怎麼弄的,反正到了第二天,府裡便傳遍了她看上這個秀才的傳言,若不是她即使用惱羞成怒的暴力來殺雞儆猴,隻怕都要傳出府外去了,到時候鎮南王府的臉才真的是丟大發了。
等她在事後查出是那個秀才與冷清韻的手筆,甚至裡麵還包含了其他更加齷蹉的想法之後,珊瑚方才下決心將冷清韻弄出府去,而顧慮到她還沒找出方嬤嬤的把柄,沒法貿然出手對付將自己從小拉拔大的奶娘,便隻能選擇用紆回的手段,否則……一心做著娶了她這個縣主再納了冷清韻做小妾的書生又怎麼會突然病倒,而當冷清韻受不住流言去李家探望的時候,又怎麼會那麼巧的突然落了水,這一切的一切,珊瑚可比當事的兩人都更為清楚,更不用說其他了。
而當她前些日子露出真實麵目之後,意料之中的,方嬤嬤慌了,這才有了今日冷清韻貿然的上門拜訪,她和她家相公可是昨日傍晚才進的城,行禮都沒收拾妥當呢就這麼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這裡麵的心思……
珊瑚忽的露出一抹愣然,仿佛放下了心房般的鬆了眉頭,一臉的恍惚。
見她這般模樣,冷清韻不由得心下一鬆,接著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輕蔑,麵上則是一副對她的反應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模樣。
隨後,她又開口了,當珊瑚聽清她這次說的話後,眉頭一挑的同時,心裡則隻說道了兩個字——果然。
“瑚兒妹妹,我與李郎風塵仆仆的來了京城,可還沒找到合適的地兒,若是天天住在客棧裡,這京城的消費如此之高,恐怕……姐姐看這府竟是比我們老家的還要寬大,人卻沒多少,想來空房間定是足足的,不若讓我們先在這住上幾日,等我們找到了合適的地再搬,你看如何?”
這般說著,冷清韻麵上卻完全是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好像完全沒有覺得珊瑚會拒絕她的要求般,臉上的表情也再沒了剛才的委曲求全,看身形坐姿,倒更像是個下命令的主人家似的,毫無顧忌的模樣。
而珊瑚也一如她所料,沒有拒絕對方的借住,隻笑應了個字:
“可。”
至於住進來後的後果……珊瑚眼神一閃,低頭喝了口茶水,掩住了一雙黑眸中的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