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莉莉和諾亞歡天喜地的電話彙報中,夏天成為了福克斯的家人。
這件事讓馬修微妙地產生了不悅的情緒。
起初他不明白緣由,隻是覺得很不開心——明明夏天不用輾轉於其他寄養家庭是件好事,但馬修就是高興不起來。
就像是有塊石頭壓在心口,悶悶的,又好像胸腔內空了一塊,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直至紐爾伯特夫婦詢問情況,他如實坦白。
“沒關係的,馬修。”
他的新母親,紐爾伯特太太,溫柔地揉了揉馬修的頭:“這時候產生嫉妒之心,是人之常情。”
馬修·紐爾伯特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大人口中談及的“嫉妒”。
但確實沒關係。
因為夏天和他一樣,不過是暫時居住在彆人的家中,他知道她遲早會屬於他的。
眼下馬修需要做的就是變得足夠強大。
他做的很好。
馬修從未發現,原來他是如此地……適合生存。
父母為他安排的課程都太簡單了,很快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不久之後與馬修共同上課的同學就變成了比他年齡更大的孩子。
參加競賽、學習體育和下棋,幾乎沒有馬修做不到的。
連他覺得沒什麼價值的“藝術表達”,馬修都能夠在母親親自教導下理智層麵理解其理論體係。
期間夏天始終和他保持著聯係,他們年年都見麵,至少一次。
起初馬修還像過往一樣需要仰視她,可過了青春期後沒多久,他開始長高、變得強壯,前後不過半年的時間,便是夏天要抬起頭才能看清他的眼睛了。
而馬修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夏天比他童年印象中還要……脆弱。
和馬修一樣,她變得比幼時更具有性彆特征。夏天個子不高、身形窈窕,她本就生得纖細清秀,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後背都顯得極其具有分量。
十八歲那年生日,父母為了給馬修一個驚喜,偷偷把夏天邀請到家中來,沒有事先告訴他。
衣著簡單的亞裔姑娘和馬修如今的朋友幾乎來自於兩個世界。
她沒有訓練過的發音談吐,沒有隨便就售價上千的衣衫,但夏天全然不在乎。
馬修也是一樣。
當她出現在紐爾伯特家的豪宅中時,他驟然發現,夏天素白的衣裙和純黑的長發,竟然是他視野中唯一具有色彩的存在。
夏天很開心,她高舉雙手喊了一句:“驚不驚喜?!”然後便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是,夏天需要踮起腳尖才能環住馬修的脖頸。這個時候她已經一十一歲了,她身上的氣味不再是深深刻進馬修腦海中的肥皂味,而是由發香、體()香以及為了與他見麵而精心準備的香水混合而成的複雜氣味。
她柔軟的皮膚貼在他身上,搏動的心跳帶來熱量,促使橙花與茶香揮發升騰。
“生日快樂。”她說。
而他垂下眼,觸及到夏天如天鵝般修長優雅的脖頸,萌生的第一個念頭則是,現在的他幾乎僅用一手就能扼得過來。
他沒來由地感到饑()渴。
恍然間馬修意識到,是時候了。
馬修·紐爾伯特比同齡人早兩年讀完了中學課程,又早一年拿到了學士證書。
而在此期間,他知道夏天沒有選擇讀大學,而是在福克斯夫婦的資助下到紐約開了個畫具店。
幾年來,她一麵經營店麵一麵進行創作,並且還利用場地便利時不時開設藝術愛好者的展出沙龍。
這些都是夏天最擅長的東西。
一十一歲,馬修讀完了法學的碩士學位,夏天已經在紐約的藝術家群體中小有名氣。
與此同時馬修·紐爾伯特已經聯係上了另外一所常青藤學校的博士導師。
馬修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夏天,他隻是說會繼續深造,她為他高興,卻並不知道他也即將搬到紐約去。
成年禮那天夏天給了他一個驚喜——讓他意識到隨著年歲增長,隨著他變得更強大、更能明白這世間所謂規則框架的具體含義後,他昔日對她的執著究竟來自於何處,又究竟變成了什麼。
如今,他也打算給夏天一個驚喜。
他終於能握住那隻在林間跳躍的小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