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見狀,不僅沒受到安撫,反而憤怒地用魚尾甩了個水花。
也就是一人一魚離得很遠,水花才不至於糊到夏天臉上。
[夏天。]
人魚呼吸時,肋骨之間的腮不住張合,看那頻率,說是氣鼓鼓也不為過:[不喜歡我。]
夏天搖搖頭:[我喜歡你。]
人魚:[你喜歡人類。]
她認真想了想,而後用手語解釋:[那個人類,是艾比的兄長。]
按照人類的思維,這是朋友的哥哥,也算是朋友。在西方社會,一個擁抱再常見不過。
然而看到夏天的解釋後,人魚看上去更憤怒了。
他索性放棄了用手語解釋,喉嚨之間發出了要攻擊般的嘶吼,驚得展覽區水底的魚群四散而逃。
就算人魚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攻擊動作,夏天也是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在海豚或者鯨的社群中,朋友的意義等與同伴,而沒有血緣關係的同伴往往有大概率會成為伴侶。
夏天:“……”
越解釋越不清楚了!
明明是很狗血的誤會場景,發生在語言和習性有天壤之彆的一人一魚身上,夏天怎麼就覺得這麼好笑呢!
尤其是人魚的嘶吼更像是針對無辜的愛德華,他生氣到原地轉圈圈。
說不明白,夏天決定用行動證明。
[我想靠近你。]她用手語表示。
人魚終於停了下來。
清澈的純色眼眸看向夏天,他俊朗深邃的五官中寫滿了憤懣。人魚臉側、手肘的魚鰭狠狠炸開,飄散的觸須也變成了更為鮮豔的淺藍。
在海底世界,炸成花、還無比明亮的色彩,對敵人來說確實具有震懾力。但在夏天看來……
這流暢的線條和完美的藍,一般畫師都畫不出來的!
夏天一點也不怕,她徑直朝著人魚遊過來。
遠遠的人魚見恐嚇不成,反而愣住了。
本來還凶巴巴的人魚眼瞧著夏天靠近,不禁瑟縮幾分,嚶嚶一個轉身。
人魚掀起的水浪拍了夏天一臉,她在瞬間丟失了方向。
待到夏天找回平衡時,人魚已遊去幾丈遠。
暫時封閉的展覽區占地麵積極大,又遍布豐富的珊瑚和礁石。由於沒有遊客,展廳隻亮著應急燈,管線遠不如公共展覽區。
人魚敏捷地躲進珊瑚叢裡,眨眼的功夫已不見蹤影。
夏天可不敢放開了去尋找,萬一他繞了個圈子偷偷跑開呢?
她在原地待了半晌,頓時有了主意。
在昏暗的環境下,她象征性地前進幾米,故意穿過了生長著水草的區域。
在水中飄搖的水草長達一米,夏天停留其中,停頓幾秒後,迅速掙紮起來。
這個世界的“夏天”本身就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她極通水性,現在還佩戴著完整的潛水設備,做出掙紮和呼救的模樣簡直信手拈來。
為了做個逼真一些,夏天甚至還偷偷摘下了氧氣罩,吐出幾個泡泡又戴了回去。
展覽區內仍然一片寂靜。
沒有聲響,沒有浪花,好似人魚完全不存在一樣。
但夏天知道他在看。
裝模作樣一分鐘後,夏天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
她就像是在水中失去意識般向上漂浮,一秒、兩秒、三秒——
閉上眼睛,夏天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水浪焦急地朝著自己靠近。
覆蓋著鱗片的利爪環住了她。
人魚牢牢將夏天攏在懷裡,他甩著尾巴,冰冷的胸膛貼在她的肩側,利爪捧著她的臉頰、握著她的腰肢,帶著十足恐慌的悲鳴在水中回蕩。
似歌謠,似哭聲,似拚命想要將夏天的神智呼喚回來。
再演下去就不禮貌了。
也就隻有惡劣的人類才能欺騙得了純潔的人魚。
儘管他似乎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份,根據愛德華所說,高低是個信徒中的“神”;可人魚的性格非常單純善良,若不是為了保護鯨群,他也不會中了人類的鐵鏈和魚叉。
在他焦急呼喚之時,夏天猛然伸出雙手。
當她灼()熱的體溫通過雙手傳遞到人魚涼涼的肌膚上時,對方明顯僵硬了半分,而後人魚的魚鰭像是受驚般向後瞥去。
他抬起頭,純色眼眸迎上夏天清明、頑劣的眼睛。
夏天她環著他的脖頸、依靠著他的身軀,任由人魚帶著自己在水中漂浮。
昏暗的水中,夏天象牙色的肌膚與他淺藍肌膚的對比格外分明。在他緊張的神情之下,夏天再次摘下氧氣罩,含著淡淡笑意,用唇語於水底,一字一句開口。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