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艾比拜訪,夏天就懶得掛電話了,反正交談的是她的親哥哥。但既然是鄧特醫生安排的臥底,她隻好終結談話:“我的同事來了,之後我上門拜訪吧,博士。”
“那再好不過。”
愛德華博士識相地開口:“有機會我也想親眼見見他,再見。”
掛斷電話之後,夏天不情不願地打開門。
不管是遊戲中還是遊戲外,夏天都不喜歡這種沒什麼本事還要拍領導馬屁的家夥。對待安東尼,她就沒什麼好臉色:“你有什麼事嗎?我已經休息了。”
門外的安東尼好似沒聽懂她的拒客令般,僅僅是對著夏天揚起微笑。
“我想與你談談人魚的事情,”他說,“有些事你不知道。”
“那你說。”
安東尼歪了歪頭:“不請我進去嗎?不方便公開交談。”
夏天:“……”
老實說,不是很想。
但安東尼完全讀不懂空氣,他耐著性子站在原地,既不離開,也不強求,非得等夏天一個說法。
煩死了。夏天長舒口氣,剛剛與鄧特醫生達成了暫時的和解,現在把安東尼拒之門外,回頭他再給鄧特醫生添油加醋,到頭來還是給自己添麻煩。
夏天上下打量安東尼一番。
看他見了人魚就腿軟的窩囊勁頭,估計也沒膽子做出格的事情。大概是真的有事。
於是夏天讓開了房門:“進來說。”
安東尼含著笑意點了點頭,走進她的宿舍房間。
夏天關上房門,就乾脆站在了門把手邊,以警惕他動什麼歪心思能夠第一時間離開。她戒備地抱起雙臂:“現在你可以說了。”
對方卻沒有立刻開口。
他環視四周,每一個角度都仔仔細細觀察一番。這般檢視自己生活環境的態度讓夏天感到明確地不適,她的語氣也不客氣了起來:“你不說話,我就要把你請出去了。”
“嗯。”
安東尼意味不明地回了一聲,而後轉過頭:“鄧特醫生讓我過來拿你的工作報告,他想對同醫療部門對一下。”
“隻是這個?”
“鄧特醫生的要求,不重要嗎?”
“……”
夏天不爽地擰起眉頭。
好像是沒錯。安東尼向來把鄧特醫生的話奉為圭臬,為此親自跑一趟理所應當。
但她本能地覺得不對勁。
至少,這人說話動輒往下三路走,還瞧不起艾比和她,前幾天沒單獨相處的機會則罷,今天沒有見麵出言嘲諷就是很反常。
“等著。”
夏天隻好走向自己的書桌。
安東尼側過頭凝視著她的後背:“你和他……你和人魚,是伴侶關係吧。”
“你又從哪裡得出的結論?”夏天不客氣地還擊。
“嗯,監控設備。”
安東尼揚起笑容,好像認定這個理由很合適:“你知道的,我能在上麵看到所有事情。”
真惡心!
夏天打開資料櫃,不禁擰緊了眉頭。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監控設備的權限,”她拿出資料,“拿到資料就抓緊——”
“我可以給你權限。”
實習醫生的聲音貼著夏天耳畔響起,突然拉近的距離驚得她一個哆嗦。手中的資料沒拿穩,向下墜落,是夏天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按住資料的同時,也把夏天圈在了身軀與書桌之間。
安東尼的皮膚蹭過夏天的脖頸,那冷得出奇,幾分海水的味道和細微的潮濕浸透了夏天的感官。他的胸膛貼在她的後背上:“夏天,我什麼都能給你。”
夏天側過頭。
在頭頂燈光的映照下,安東尼本就淺的膚色更是到了失去生氣的地步,甚至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到近乎透明。當露出單純笑意時,夏天驚覺安東尼其實長得相當娟秀文雅,隻是平日諂媚的語氣和誇張的表情扭曲了他的容貌——不。
這不是安東尼。
“他”頂著安東尼的皮囊,但絕對不是他。
幾天之前,大家都離開了,他落入水中。安東尼聲稱是一場意外。
這家夥根本不會遊泳,怎麼會主動靠近岸邊?話又回來,他身上為什麼會有海水的味道?現在可是休息時間,員工宿舍距離水族館很遠。
夏天昂起頭,看向含著笑意的眼睛。
“……是你,對嗎?”她輕聲問。
人魚想同化夏天,證明他擁有這項能力。一切巧合讓夏天很難不往這方麵聯想。
而她果然是對的。
聽到她發言,“安東尼”微微收斂了笑意。他保持著平靜的姿態再次歪了歪頭,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麵龐。
而後,“安東尼”緩慢地眨了眨眼。
完全屬於人類的眼眸做出類似水生生物的動作,隻是他的眼瞼與夏天一樣,近有上下兩層。“安東尼”的眼底浮現出孩童般的純真和好奇。
“夏天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