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當你理解了。”
夏天繼續說:“如果你不走,我就會趕你走。”
反正根據她的感應,這魔物的魔力再強大,也沒她的魔力強大。
這麼想著,夏天自信了許多。她的指尖在小白狗的背部輕輕一蹭,一道白色的光芒閃爍,反複的法陣憑空出現。
她不過是抬了抬手指,往法陣的中央狠狠戳了下去。
白色的法陣應聲而碎。
直至此時,小白狗才仿佛回過神來。
它接連後退幾步,後爪蹬地,前爪煩躁地來回刨動。就這麼一邊後退著,白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增長、變大。
退後幾米,小白狗驟然變成了一隻龐大的白狼。
它比尋常的狼要大出幾圈,近乎兩米長。巨狼抖了抖純白的毛發,用藍色的眼睛深深看了夏天一眼,而後它果斷轉身,躍入樹林之中。
伴隨著破風聲,白狼消失在夏天眼前。
這是……聽懂她說的話了?
夏天起身,目送白狼離開。
聽懂了就好,她也不想動手。夏天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裙角沾上的塵土,轉身向小路走去。
因為魔物入侵的小插曲,她來到村落時天色已晚。
村子裡的獵人早就在樹林入口等候多時了。
“夏天女士!”
中年獵人如見到救星般迎了上來:“您終於來了,快,快跟我來!”
嚴格來說女巫是沒有名字的,但周遭人都稱呼這連綿不絕的森林為盛夏森林,於是住在其中的女巫便成了“夏日女巫”。在這個世界的夏天多次救主過村民後,大家對她的稱呼又親昵地簡化為“夏天”。
“我們按照你說的辦法,用酒為約翰擦拭身體,”獵人邊說邊走,“可並不起效,這該怎麼辦才好?”
物理降溫不管用,這就是高燒不退啊。
夏天抿緊嘴角:“你們沒有全部進入他的住處吧?”
獵人:“沒有、沒有!按照您說的,隻有他的妻子在照顧他,我們送飯送水都是放在院子裡。”
這還差不多!
高熱是諸多流行病的症狀,彆是什麼中世紀大流行的鼠疫之類的傳染病,那可就糟糕了。
夏天不由得加快步伐。
她來到約翰的住所,吩咐獵人在外等待後,便徑直進入室內。
約翰的妻子並不在家,也許是到河邊洗衣服去了。急病不等人,夏天乾脆利落推門:“約翰?我進來了。”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室內的一聲嗚咽。
她步入室內,嗅到的便是恨不得要熏人的汗味。夏天趕忙來到床邊,隻見平日辛勤勞作的約翰,此時此刻正卷著被子、將頭埋在被褥之下。
“讓我看看你,”夏天溫聲道,“好嗎?”
“不、不不,不——”
“如果我不看你,就無法為你診斷。”
夏天強硬地伸手去拉被單一角:“由不得你任性——”
後麵的話,在她扯下被單時戛然而止。
被褥之下的約翰,就像是畏懼那敞開門縫中為數不多的黃昏一般,抬手擋住了麵部。
夏天機敏地看到他本應端正白皙的麵部,已然長出了無數黑色的毛發。
不止是麵部,連他的軀體也發生了變化。
四肢比人類要長、胸骨突破了衣裳,比起尋常人類,現在的約翰已經變成了半人半獸的模樣。
他不是感染了重病。
夏天接連退後幾步,一抬手,魔力彙聚於指尖。
約翰是被狼人咬了,他馬上也要變成狼人了!
門外的夕陽徹底墜入地平線。
床榻上的病人,如野獸般高高跳起,用於勞作的雙手已然變成了鋒利無比的爪子。狼人在起身的瞬間完成了最後的變化,他與怪物無異的麵部狠狠呲出獠牙,直至朝著夏天撲來!
然而狼人注定是要失敗的。
夏天周身的魔力擋住了他,對方仿佛撞到牆上般被狠狠彈開,一個打滾摔到門上,跌出院子裡。
不好!
她趕忙緊跟出去,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聽到一聲女性的尖叫。
“快走!”
夏天動用魔力,將準備轉移注意力的狼人拖了回來,拔高聲音對剛回來的妻子與獵人出言:“回屋子裡去,反鎖好房門!”
然後她翻轉手腕,狼人的後腳仿佛被什麼狠狠拽了一把,摔了個狗啃泥。
剛剛變形的狼人不具有神智,他就像隻瘋狗般逮誰咬誰。被阻攔後魔物不在追蹤自己的家人,再次掉頭撲向夏天。
得先製服他才行。
夏天深吸口氣,準備再次調動魔力。
一步、兩步、三步——
就在狼人即將觸及到夏天的前一刻,院落後方驟然響起巨響。
她還沒來得及轉頭,就看到一道白影自眼前掠過。
月光之下,那道冰冷的白是如此顯眼,刺得夏天眼底作痛。
離開的白狼,又回來了。
龐大的狼形魔物狠狠將狼人撞開,然後便是一頓混亂的撕咬與攻擊,幾乎是頃刻之間,凶猛的白狼便將剛剛成形的狼人撕成了碎片。
血液在月色映照下飛濺。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住手!”
待到夏天喊出聲時,白狼的皮毛已然沾滿了烏黑的血跡。它似乎聽懂了夏天的話,猶如示威般甩了甩頭,將口中撕扯開來的碎肉吐回地上。
白狼轉過頭。
他的牙齒之間還殘存著骨頭殘渣,當白狼邁開步子時,血汙從他的下頜不住下落。
那雙藍眼轉而盯緊了夏天。
下一刻,夏天動用了魔力。
白狼如離弦的箭一般朝著她撲了過來。
就算是魔法阻擋,魔物巨大的力量也是將其撲倒在地,濃重的腥臭氣息瞬間充滿了夏天的鼻腔。
她屏住呼吸,警惕抬眼。
眼前的白狼,一如剛剛變身的狼人,在冷白的月光下發生了變化。
四爪伸長、變為臂膀;純白的毛發褪去、統統集中在了頭部,狼的長吻趨於扁平,最終成為了人類五官的模樣,而這張臉——
觸及到眼前男人的容貌時,夏天震驚地瞪大眼。
她甚至都顧不得從狼變成人的男人此時此刻什麼都沒穿了!
月色拉長了發絲的影子,叫他深邃的五官與端正的麵龐悉數隱匿在陰影當中,直至男人攏了攏散落在肩頭的淺金色長發。
他抬起湛藍雙眼,那之中空無一物。淺色的瞳仁仿佛沒有底的枯井般,夏天的視線投下去,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夏天。”
男人擦了一把臉頰的血,烏黑的血跡還在滴滴答答不住向下,墜落在他如雕塑般結實且優雅的胸()肌之上。
他高大的身軀徹底籠罩過來,男人牢牢握住夏天的肩膀,就像是撲住獵物的猛獸,封鎖住了她的所有去路。
那張俊美如天使的麵孔中,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隻是那笑意並未觸及眼底,淺藍色的眼眸如極地冰封的凍土般寒冷。
“找到你了。”
馬修·丹尼希俯首,於夏天的耳畔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