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到臉側的長發統統攏到後腦,就不會再有發絲遮擋視線的麻煩。馬修蹲著抬眼,濃密的睫毛掀開,冰冷的藍眼第一時間尋覓到夏天的視線。
這個世界的馬修,要比第一個世界時更為結實強壯、也更像是《血影殺機》原作中連環殺人犯的模樣。
而夏天不得不承認,他看上去要比讀法學博士時自在許多。
也是。
或許野獸終歸是野獸,教他將爪牙藏匿起來、聽從人的口令握手打滾,對他本身也是一種折磨。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夏天問。
他本應該死在小鎮的精神病院裡,這隻能是係統的安排。
“我不知道,”馬修平靜回應,“我睜開眼,就來到了這裡,並且變成了一頭狼。等我成年之後,就發現自己擁有了變回人類的能力。”
所以,他在這個世界真的是狼人。
要說狼人……
“那你生來就是狼人,”夏天遲疑道,“可約翰是怎麼回事?”
“他是被其他狼人咬傷的,沒有任何變回人類的可能。”
馬修冷淡地戳破夏天的希望:“他們成群結隊,以傷人為樂。正因我不願意融入他們,他們的頭領生怕我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才想辦法將我封印了起來。”
他口中的“他們”自然指的是狼人群體。
原來是這樣。
想來也是,各種傳說中白色的動物都會被賦予神話或者頭領的色彩,哪怕馬修懶得摻和,他一身白色的皮毛也足以原本的頭領忌憚了。
“何不趁機擊敗他,去當新的頭目呢,”夏天說,“反正你也不是沒考慮過。”
馬修都考慮過成為邪()教組織的統帥來著。
“我有其他事情要做。”
“什麼?”
“找你。”
他的言辭過於理所當然,以至於夏天被噎了瞬間。
“可是我剛剛來到這個世……”
“但我找到了,”馬修說著,朝著夏天伸出了手,“我找到了你,夏天。”
馬修保持著蹲踞的姿態,將夏天拉進自己的臂膀之間。青年牢牢環著她的腰肢與背部,沒有徹底乾透的水汽籠罩在她的周身。
夏天的思緒卻抓住了更關鍵的信息。
他說狼人是有頭領的,也就是說他們與狼、犬一樣,過的是集體性社會化的生活。
這樣的種群,理應有著強烈的領地意識,他們不會隨意侵()犯其他魔物的地盤。
而盛夏森林、乃至附近的村落和鎮子,是夏季女巫的領地。
馬修大概是嗅著魔力來的,那其他狼人呢?
“狼人為何會出現在森林附近,”夏天擰起眉頭,“還攻擊無辜的村民。”
這就是線索啊!
係統沒有提供任何劇情參考,但出現異常情況,肯定是要沿著調查下去的。
但聽到夏天這麼說,馬修瞬間收斂了所有情緒。
他本就冷淡的藍眼,更是變得異常冰冷。馬修·丹尼希甚至罕見地微微擰起眉頭:“你又要為無關的人拋下我。”
“你可以一起來。”夏天說。
“不。”
“……馬修,我不虧欠你任何東西。”
夏天維持著平靜姿態出言:“你給了我一刀,我還了回去,在我看來這就是你我扯清、一刀兩斷的證明。”
她柔軟的聲音落地,在這徘徊著蟬鳴、蛙叫環境下,輕得近乎微不足道。
然而這般羽毛飄落,卻好似跳進油鍋裡的火,驟然響起滔天情緒。
馬修·丹尼希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
他高大的身軀徹底籠罩住夏天,她在那雙藍眼裡清晰地尋覓到了足以稱之為失控的挫敗。
一如第一個世界最後,當他意識到揮起的刀刺入了夏天的腹部時。
馬修始終攬著她、用雙目鎖定著她,仿佛夏天是已經掙脫出捕獵網的動物,再次捉住,他再也不肯放開。
“不,”他執拗地重複著自己的觀點,“我不會再次放走夏天。”
“那你要怎麼做呢,馬修?”
夏天昂起頭顱。
她撩開額前的碎發,抬眼看向近乎憤怒的狼人:“你要強迫我嗎?禁我的足?得不到我順從的心靈也要得到我的肉()體凡軀?這對你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現在夏天不用忌憚他了。
在第一個世界,生怕他動手傷人,是因為夏天知道自己與原作中的受害者一樣,麵對馬修·丹尼希時不具有任何還擊的餘地。
但現在不一樣,他是狼人,她還是女巫呢。
論魔力,夏天更勝一籌。
她本以為這番話會激怒馬修。
但夏天的話音落地,惱怒的男人卻意外地陷入了沉默。
他的所有情緒,失控、挫敗乃至憤怒,在瞬間就像是沉入沼澤的動物,被烏黑的泥統統收了進去,不再見任何聲息。
那雙冰冷的眼眸,從未離開夏天一刻。
“在這個世界,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馬修開口。
“夏天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是嗎。”
夏天微微一凜。
她還是不知道係統是如何將馬修安排到這個世界的——他究竟知不知道穿越係統的本質?或者說知曉她隻是一名玩家呢。
思及此處,夏天的視線往男人頭頂挪去。
馬修·丹尼希的頭頂空空蕩蕩,並沒有攻略目標應有的數值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