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生來五感敏銳,任何生物的細微活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哪怕夏天隻是僵硬了瞬間,馬修也依舊從她的周身嗅到了緊張的氣息。
“你在害怕。”
馬修寬大的手掌撫向夏天的臉頰,他的神情幾乎能視作好奇。那是是野獸在觸及從未見過的生物時,會做出的反應:“你擔憂我知曉情況後,會為你帶來不利。”
夏天闔了闔眼。
老實說,早一步晚一步的事。
起初不說,是因為馬修·丹尼希第一個出現在夏天的麵前,而那時連她還沒搞明白情況呢。隱瞞是為了掌握局勢,而現在不一樣了,亞伯、陳昭接連出現,夏天在一步一步掌握線索,也沒有理由繼續向其他當事人隱藏真相。
況且,馬修很開心。
他鮮少會露出如此明確的正麵情緒——不是偽裝、不是禮貌,不是強行披上漂亮的人皮,更不是因殺戮和嗜血感到熱血沸騰。純粹的喜悅之情呈現在他的臉上,反而讓夏天覺得更為沉重了。
“有一件事我不曾說謊,”夏天垂下眼眸,“那就是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馬修,你究竟執著什麼呢?”
關注給他了,照顧也給他了,她連一條命都給了馬修·丹尼希。夏天承認自己並不愛馬修,可相處這麼久,她對他的關照與祝福從未作假。
倘若這都不夠,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滿足這頭野獸。
“我不知道。”
而馬修·丹尼希的答案一如既往。
他雖然在笑,但冰冷的眼眸依舊不含溫度:“但當我意識到你對我還有所圖謀時……”
白狼放開了夏天。他指向自己的胸口,拇指落在留下的傷疤處。
“這裡,感到了暖流與愜意。”
野獸無法理解愛與真心。
他隻能從邏輯思路上理解它們,並用自己的方式加以分析。對於馬修·丹尼希來說,“畏懼”也是一種執著與在乎的表達方式,夏天害怕他知道後會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動,亦是一種在乎。
還是有機會的。
馬修快慰地認識到,她還是會將目光轉向他。
“你可以向我坦白,”馬修繼續說,“早晚你也要從我這裡拿走某樣東西,不是嗎。”
夏天很不想承認,馬修是對的。
彆的不說,起碼她不坦白,馬修就不會放手。
這麼一路跟下去,還不夠添麻煩的!回想起剛剛他和亞伯劍拔弩張的幼兒園場麵,夏天就頭疼。
“我不知道我能從你這裡獲得什麼。”
於是夏天誠實地開口:“我沒有獲得任何指引。”
“指引?”
“那個聲音提醒我說,我已經獲得了兩項增益,”夏天說,“其中一項就在陳昭身上,還差兩項,理應在你與亞伯身上。”
“靈體給了你一項增益,”馬修問,“另外一項增益是誰給的?”
夏天還沒說話,陳昭一挑眉梢。
他可要比亞伯乾脆多了。陳昭伸出手,幼稚地將夏天拉了回來,旋即冰窖般的寒意便包裹住夏天。書生仿佛在宣布歸屬權,攬著夏天含笑出言:“娘不想說,你何苦窮追不舍?這男人啊,要是不解風情起來,是真的招人厭煩!我奉勸你一句,若是真有心,就保持距離感,等娘需要你的時候,自是會去找你的。”
馬修冷淡道:“好。”
夏天:“……”
等一下!
當輕飄飄一個“好”字落地時,夏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了愣,而後震驚地瞪大眼,好像不認識般重新看向馬修。
鐵樹開花了?!
馬修·丹尼希能聽得進去人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然而白狼隻是用平靜的姿態,再次低頭看向夏天。
他一眼便讀懂了夏天的驚訝:“你有所圖謀,就一定會回來找我。難道你不是一貫如此嗎,夏天?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攔你達成目的。”
馬修主動退後半步。白狼環繞四周,迅速辨認出他們還在碧藍城附近。金發青年主動讓步道:“我會在碧藍城內等你。”
說完,他徑直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城鎮的方向邁開步伐。
夏天……夏天幾乎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倒是陳昭意外地歪了歪頭——他可是實打實地出言挑釁,卻沒料到對方壓根沒接茬。
“真有意思,”書靈評價道,“除了娘,誰都不放在眼裡,倒也癡人。”
“我倒希望他不那麼堅持。”夏天實話實說。
“還是討娘心煩了不是?”
陳昭頑劣地笑了起來,他對著馬修離開的方向做了個鬼臉,然後書生將自己的手從袖子裡抽出來,一把握住夏天的手腕。
“走走走,”他神情爛漫又興奮,好像名要牽著新娘子去逛廟會的小書生般,“沒旁的人過來掃興,我帶夏天去見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