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好奇的孩子大膽向前,他並不知道馬修的身份,隻見過青年與夏天同行。
“先生,”孩童好奇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揚起頭顱,“你是盛夏女巫的朋友嗎?”
白狼麵無表情地低下頭。
當他看向無辜的孩子時,夏天的心臟都要停止了:“馬修!”
那雙無機質的藍眼循聲轉了過來。
孩童詢問時,馬修·丹尼希俊美的麵孔沒有一絲波瀾,而夏天僅是呼喚出他的名字,就讓他無可挑剔的五官之間浮現出了幾不可查的喜悅。
“夏天,”他甚至稍稍勾了勾嘴角,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在緊張,為什麼?”
明知故問!
夏天駐足,她警惕地注視著馬修:“你不打聲招呼,就闖入了我的領地,還問我為什麼?”
馬修:“可是我什麼都沒做。”
微風吹起他肩頭的金發,璀璨的色彩之下,如寶石般的雙目因為笑意而微微下彎。這淡淡的笑容也柔化了他周身的凜冽殺意,從而使得馬修身邊的孩童並未察覺出夏天的緊張。
他甚至還跟著揚起燦爛笑顏。
“女巫大人,”男孩期待這看向夏天,“您是來尋找自己朋友的嗎?”
“很遺憾。”
馬修騰出一隻手,去撫摸孩童的頭頂:“我與女巫並非朋友。”
當他寬大的掌心落在男孩的頭顱上時,夏天驀然攥緊拳頭。
“你們不是朋友?”
男孩懵懂地歪了歪頭:“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我也很想知道。”
馬修同樣歪了歪頭,對夏天開口:“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是啊,夏天在心底酸澀地想,她同樣很著急搞清楚呢。
夏天本想成為他的家人和朋友,後來又想,做床伴與愛人也不錯——接著便是馬修·丹尼希的刀刃沒入她的腹部。
作為家人,彼此保護,他們做到了。
作為朋友,彼此分享,他們也做到了。
作為情侶,作為仇敵,作為獵手與獵物,他們仍然是做到了。
諸多情感與欲望混雜在一起,就像是她那根拆開的黑色發繩,亂成一團,再也理不清楚。
“我警告過你的,馬修,”夏天壓低聲音,她換上了現代社會的英語,而非這個世界的語言,“你敢傷害村莊裡的人,我就會把你趕出盛夏森林,你休想再見到我。”
女巫並非常人,她完全擁有與白狼一戰的能力。
但無辜的孩童離馬修·丹尼希不過一步之遙,假設他執意出手,夏天完全來不及救下兒童。
然而馬修對夏天的警告毫無反應。
他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夏天,碧藍的眼眸鎖定住她,既像是看向愛人,也像是盯緊了獵物。
“我沒做任何事,也沒說出任何話語,”馬修淡淡出言,“而你,夏天,卻已默認我會用村民的性命威脅你動手——你我的關係已經步入這個階段,我不再是你保護的幼崽,也不是你交付真心的情人。你已然將我視作威脅者、一名敵人,那麼你拒絕殺死我,還有什麼意義嗎?”
陳昭說,那廝不死不休。
夏天當時沒有說話,是因為她知道陳昭是對的。
沒有人能讓馬修讓步。
他從不是一張白紙,不會任由他人欺淩,也不會隨意聽從彆人擺布。
“你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很感謝你,”白狼的語氣裡不含任何感情,“但野獸終究無法成為人,聰明如你,理應很快認清現實才是。我不明白又是什麼阻止你去證實眼前的真實。”
說著,馬修放開了身畔的孩子。
白狼張開了雙臂,隨著動作伸展,他敞至胸口的衣領扯開,結實胸膛之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清晰可見。
馬修將掌心按了上去。
“是你創造了我,現在的我。”
他說。
“你用你的血肉作為祭品,塑造出真正的惡魔,夏天,你甚至不敢直視我的傷口和眼睛。”
夏天咬緊下唇。
她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猶如有千斤。
好在馬修也沒有給她回應的時間。白狼主動向前,遠離了那名無辜的男孩。
“難道你沒有對此感到疲憊嗎?你我的關係走向了一個死局。”
馬修走向夏天,最終停在她的麵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不會傷害他們,”他說,“條件是你能正視一直回避的現實。”
而現實就是,隻要馬修活著,而夏天和他同處一個時空中,他會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逼迫夏天殺死他。
夏天確深深吸了口氣。
“先離開村落吧,到我的住處來,”她說,“我想你一定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