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你手的時候就問過你了，你當時已經中了神經毒素了，可能有點……記憶紊亂。”
“嗬。”周凜霜的喉間溢出這麼個音節，輕到可以忽略不計。
“你嗬什麼？”
真的是太久沒見到大活人了，連一聲“嗬”都那麼美妙，充滿了人類的氣息。
“現在的小孩子就是這麼麻煩。你問我問題，我回答你了，你又不信。那你問我乾什麼？”
等等，現在是個好機會。
為什麼不聊聊他的心上人？
一來能讓他相信自己就是在他昏迷時候聽來的；二來，omega之間聊alpha也能拉近距離，小說裡不都這麼寫的嗎？
“我背著你逃命的時候，你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好像是……是……顧墨鎔。”林憬撐著下巴，看向對方，“那是誰？你喜歡的人？他對你很好吧？他是alpha嗎？”
林憬仔細觀察著對方，一點微小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
但是他很失望地發現，周凜霜的表情依舊，甚至嘴唇和喉嚨都沒有一絲顫動。
如果他是不動聲色的堅冰，那麼顧墨鎔並不是能讓他裂開的那把刀。
人類真的好奇怪，明明有“語言”這個功能，卻總不能坦誠自己的感受。
林憬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雞肋技能，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來吧，一秒進入周凜霜的精神世界！]
林憬以為會有個“三、二、一”倒計時什麼的，沒料到刹那間，失重感沿著神經線奔湧，直衝入大腦。
他看到了一顆星體的毀滅，光錐四濺，星軌崩泄，一切生靈湮滅。
刺激而絕望的味道充斥林憬的感官，所有光消失，陷入黑暗之中。
安靜、沉默、沒有期待也空無一物。
“唔……”
回到現實的那一刻，林憬一把捂住自己的心臟，全身顫抖。
被無儘黑暗淹沒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恐懼掌控了林憬。
他連喊都喊不出來。
感受著基地淨化過的空氣，床頭柔和的燈光，林憬從沒有一次覺得如此慶幸。
林憬：[係統你出來，你給的什麼破功能？我跟周凜霜提起顧墨鎔的名字，進入他的精神世界看到的卻是星球毀滅？]
係統：[測試完畢，功能沒有問題。你成功進入他的精神世界。所以你最後的感受，就是周凜霜的感受。]
林憬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提起的是顧墨鎔，可為什麼周凜霜的感受是那樣的？
沒有絲毫的期待與傾慕。不是說顧墨鎔是周凜霜的救贖嗎？
林憬回憶著自己看過的小說內容，隱隱想起了周凜霜的母星——拜恩。
一顆原本高度繁榮卻被S級蟲母毀掉的星球。
但這為什麼會是周凜霜的精神世界？明明那顆星球已經毀掉許多年了。
也許就像電影，看到一個人站在大雨裡低著頭被淋濕，觀眾會想他很痛苦難過。
一個人走在陽光下吹著口哨，觀眾會知道他心情雀躍。
但一顆星球被毀滅之後的無邊黑暗，是不是說明周凜霜的精神世界也是如此荒蕪和空曠。
林憬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這可真叫人頭疼。
這樣的人放在小說裡，能讓讀者憐愛，甚至也能解釋周凜霜為什麼會被光芒萬丈的顧墨鎔吸引。
但對於林憬來說，卻是個大麻煩。
他的這位隊友，是一個不會輕易被融化，不會輕易去信任，也不會輕易交付自己的人。
好吧，林憬本來也沒有燃燒自己照亮彆人的救世主心態，他隻想周凜霜對離開荒星大業能有最基本的配合。
林憬把空掉的罐頭扔進每個房間都有的垃圾處理通道，雖然他沒有研究過這個通道通向哪裡。
然後他拿過了床頭的營養液，在地上輕輕一推，正好就滾到了周凜霜的手指邊。
“趕緊喝了吧，你的身體需要補充營養。”林憬打了個小小的嗝，又躺回了自己小床上。
林憬需要周凜霜儘快進入任務，“我來給你科普一下我們現在所處的情況。我們所在的是荒星Z013，除了咱倆和蟲族，應該沒有其他生命體存在。我們現在住的是五十二年前人類的避難所。”
“好消息是這裡的各種生活係統還能運行，比如氧氣供應、生活用水采集循環還有食物儲備，足夠我倆活到不想活了。唯一的缺陷是這個基地裡沒有醫療艙和醫療機，應該是人類撤離的時候被帶走了。”
“我知道我的縫合技術不如醫療機，但如果要把你送到有醫療機的地方……必須跨越六、七個蟲巢……”
說了半天，林憬還是沒有聽見營養劑被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