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不會這樣,明明剛才看周凜霜聚精會神那麼久自己也沒不耐煩。
林憬以為自己在這裡呆久了,已經佛了。
他沒想到還會有煩躁的時候,這感覺就像一千個拚圖,還差最後幾個,卻怎麼也對不上位置。
“看我,林憬,看我。”周凜霜很輕地拍了拍林憬的肩膀,然後托住他的臉,轉向自己,他的目光中是一種看透和接受一切的了然,“先平靜下來。”
林憬深吸一口氣,隻對視的刹那,就被對方暗沉卻並不壓抑的眼睛捕獲,煩躁的思緒平靜,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
當第三聲“咚——”響起,周圍的一切安靜了起來。
“不需要去關注那些豆子,隻關注你自己的感受。感受你自己的身體,你的血液流動,你的肌肉骨骼,感受一種聯係,在你的身體裡有一個地方,它就像另一顆心臟,是你的能量本源,它現在可能是空的,甚至於還沒有完全形成。但不要緊……你能感受到嗎?讓它跳起來,當它逐漸與你心臟共振……等它蘇醒。”
周凜霜的聲音平穩悠長,林憬隻覺得自己的思維在他眼底的無限宇宙裡馳騁,披星戴月,拉開整片黑暗。
“林憬。”
“嗯?”林憬猛地回過神來。
對方又靠近了一點,“你沒事吧?”
林憬拍了拍後腦勺,再晃了晃腦袋,“就是盯著那顆豆子,它又一直不動,所以我有點煩。”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手術台上的瞬息萬變他都能淡定地站到最後一刻,可剛才那種焦躁感很陌生。
“那說明你還沒有進入預熱期。提前強行喚醒沒有分化好的內源,內源在拒絕你而已。內援是和腺體一起成長起來的,和腺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你……應該還有很久才會開始分化。”
意思是,周凜霜已經是青少年了,而林憬還是小朋友。
“哦……原來是這樣。”林憬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上麵一層薄汗。
“你自己去玩吧。”周凜霜在他的後腰上輕輕推了一下。
那讓林憬有一種被當成小孩子對待的感覺,什麼叫做“你自己去玩”?
但轉念一想,人家的身體裡的內源都啟動了,你有沒有還是個問題呢。
“哦,那我跟賀普在旁邊房間,你要是忙完了叫我,一起鬥地主啊!”
說完,林憬就出去了。
當房門關上,安靜坐在桌前的周凜霜,雙手撐在椅子的兩側,背脊向後仰去,像是要掙脫什麼束縛,如同繃緊的彎弓,他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還沒到預熱期呢?”
失落的內源,無論獲得多少源質都無法被裝滿。
周凜霜平靜的神情逐漸泛起一絲冰涼,像是要帶著什麼東西沉入最深處。
他抬手抓過那幾粒豆子,正要扔回罐子裡,忽然僵住了手。
一顆一顆把豆子撿出來,隻剩下最中間的那一顆。
它和其他的豆子不同,更綿軟,透著溫熱感。
像是快熟了。
周凜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快步打開房門走到隔壁,林憬正盤腿坐在地上和賀普玩一種紙牌遊戲,雖然賀普說這種遊戲不需要智商。
“嗯?怎麼了?”林憬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握著厚厚一疊紙牌,轉過頭來看向周凜霜。
周凜霜看著林憬的眼睛,“沒……什麼。就是琢磨了許久也還是不知道怎麼吸收源質能量。”
“唉,等明天出去找蟲族試一試吧。你自己憑空比劃,還能造出變形金剛啊。”
周凜霜瞥了一眼林憬手中的紙牌,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那你教我鬥地主吧。”
林憬眼睛一亮,立刻把手裡的厚厚的一疊牌扔到上,“來,你來啊,我教你鬥地主!”
賀普發出不滿的聲音:“我手裡就差三張牌了!我就快要贏了!你怎麼能這樣,你在賴皮!”
“賀普~玩點有意思的嘛。來來來,我給你們講一下規則。可彆玩上癮不睡覺啊!”
周凜霜在旁邊盤腿坐了下來。
林憬瞥了他一眼,“你這腿好得夠快啊。人家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十天沒到都要好透了。”
“睡好覺之後恢複就變快了。”
林憬點了點頭,把這個當作是周凜霜對自己的感激。
兩個人加一個機器人開始摸牌,幾輪下來,林憬懷疑人生。
“為什麼隻有我輸?為什麼?”
“因為你牌差還非要叫地主。”周凜霜垂著眼,把牌收拾起來,然後手型利落地洗牌,那漂亮的姿勢媲美荷官。
“大貓小貓都在我手上,我牌還叫差?”林憬撐著膝蓋,褲口幾乎掉到腹溝。
周凜霜一直垂著眼,好像看的不是牌,而是林憬的小腿和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