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林憬的後脖頸就被拎了起來，和周凜霜麵對麵，眼睛對眼睛。
“學校裡那種單純的、沒有任何臟亂差想法、一心一意好好讀書天天向上的男孩子。”林憬胡亂解釋了一通。
“你欺負我聽不懂你的家鄉話？”
林憬：“……”
就在這個時候，盛燎雲的治療結束了。
這哥們兒抬起雙手就把自己撐了起來，肩背用力的時候，線條緊實好看。
林憬羨慕地眼神亂飄，但轉念一想，無論是當躺平O還是軟飯A，這樣的好身材對自己來說並非必須。
下一秒，他的後脖頸又被人給拎住了。
周凜霜讓他麵朝牆壁，“又在研究alpha的身體編故事呢？”
林憬不爽地癟了癟嘴，“身為omega，研究alpha的身體是天性。”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天性。”
一聽到那句“身為omega”，盛燎雲的耳朵微微紅了，迅速把衣服穿上，走下了手術台。
林憬正在努力掙紮，手不停地向後，想要把周凜霜的手臂揮開。
這家夥紋絲不動，甚至向上提了提，林憬就想小貓一樣，腳都離地了。
“沒想到你還活著。”盛燎雲這句話是對周凜霜說的。
“嗯。”周凜霜雖然放下了林憬，但一條胳膊還是鎖在林憬的脖子前麵，不讓他轉身。
因為盛燎雲正彎腰整理自己的褲子。
“我們都以為你不可能還活著。你父親還到學校捐款，說要成立什麼omega學習基金，為了鼓勵像你一樣的omega完成學業，為聯盟做貢獻。”
“那真讓他失望了，我還活著。”周凜霜淡聲道。
“看來，你流落荒星，跟他脫不了乾係。”
這兩位老同學，劫後餘生，荒星再會，竟然沒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人場麵，而是這麼平靜地聊天？
周凜霜還說自己跟盛燎雲不熟？真傲嬌。
林憬忽然想到了什麼，“等等，你們是不是給周凜霜辦追悼會了？”
盛燎雲把自己的外骨骼穿上，回了一句完全沒關係的話：“他很難過。”
他？哪個他？
林憬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
盛燎雲是顧墨鎔的朋友，小說裡描述過，顧墨鎔是周凜霜學生時代裡唯一給過他溫暖和幫助的人，是周凜霜的白月光。
林憬心念一動，抬頭去看周凜霜的表情。
你的初戀為你而難過，你是不是很動容？
但是林憬失望了，周凜霜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平淡如水。
那雙沉默深海般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
“學長怎麼會掉到這顆荒星來？”周凜霜問。
“聯盟建立了一個新的一線要塞來緩解‘鎮淵’的防守壓力。學校組織我們去那裡觀摩實戰演習，但在半路上我們遭遇了A級蟲群的伏擊。艦艇受損嚴重，我搭乘逃生艦離開。逃生過程中，omega的逃生艦被蟲群盯上了，所以我們這艘逃生艦放棄了速度來吸引蟲群。然後就墜毀到這顆荒星了。”
盛燎雲的語氣很平淡，這讓林憬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周凜霜被阿茲馬圍攻的情形。
他們好像都把死亡看得很淡薄。
又或者說，把死亡當成歸宿。
那麼顧墨鎔呢？他沒有和盛燎雲在同一艘戰艦上？如果是，那艘逃生艦炸得連親媽都不認識了，難不成顧墨鎔死在裡麵了？
可是看盛燎雲這態度又不像。
沒關係，等熟悉之後他可以慢慢向盛燎雲打聽本文另一個男主角的事兒。
自己向“鎮淵”發送了那麼久的救援信號都沒有得到回應，正好可以問問盛燎雲。
“那個，燎雲學長，我可以問你關於‘鎮淵’的問題嗎？”
盛燎雲點了點頭，“隻要不是剛才那些無意義的話，你問吧。”
剛才那些話怎麼能叫無意義呢。
“‘鎮淵’現在屬於什麼情況？有戰事嗎？他們的指揮官還是沈沁流嗎？”林憬問。
“我離開之前，’鎮淵‘正在準備一場大戰，調動了整個要塞的精英。不知道勝負如何。但如果他們敗了……蟲族很可能會突破‘鎮淵’要塞，直入人類的居住區。”
聽到這裡，林憬呼出一口氣。
所以果然不是沈沁流不來搜救他們，而是有蟲群在荒星帶和鎮淵要塞之間，聯盟根本無法派出飛船來救援他們。
這群蟲族一日不誅，哪怕林憬他們順利離開荒星，也無法回到首都星——半路上就會成為蟲族的食物。
隻能祈禱沈沁流和歐陽疊雲儘快取得勝利了。
“你能控製自己的信息素了嗎？”周凜霜問。
“應該能吧。”
周凜霜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個藥箱，“裡麵有阻隔劑。”
意思是安全起見，還是噴上吧。
林憬一聽，好奇心爆棚，他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阻隔劑、抑製劑什麼的呢！
打開來一看，一堆東西上沒有一個字他認識，全部都是英文縮寫。
林憬在裡麵翻來找去，拿起一個瓶子一樣的東西，“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阻隔劑吧？”
說完，他正要往空氣裡噴一噴試試味道，原本淡定自若的盛燎雲按下麵罩，向後退了一大步。
仿佛林憬即將釋放毒氣。
“那是誘導劑。”周凜霜開口道。
“哈？誘導……什麼？”
“發情。”
這兩個字，從周凜霜的唇間念出來，竟然有幾分性冷淡的感覺。
緊接著又像是有一根火柴沿著林憬的耳朵擦過，猛地燒起來。
“叫你去找阻隔劑，你找發情劑來乾什麼啊？”林憬完全無語。
對麵的盛燎雲更正道：“是誘導劑。”
“有什麼區彆？”林憬睜大眼睛看著周凜霜。
“因為某人一直長不大，完全不在意自己都過了正常的預熱期。誘導劑也會用作腺體發育遲緩的治療。”周凜霜回答。
“我的腺體長不長，不用你管。”林憬的脖子紅了起來，下意識在裡麵亂翻，然後拿起了一個扁平的盒子。
“這個是傳說中的抑製貼吧？”林憬看了半天才找到拆開它的地方。
這回，周凜霜沒說話了，看來是對了。
就在林憬把裡麵的東西抽出來的時候，對麵的盛燎雲好像忍耐了許久，壓低了聲音說：“那是計生……咳……用品。”
他說晚了，裡麵的東西掉了出來，像融化了的果凍一樣的液體流了林憬滿手。
“……你不早說？”
林憬的手垂著，還好是弄在了外骨骼上。
盛燎雲的alpha教養是真的很高，這麼尷尬的場麵他都能麵不改色，“我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個毛啊。我又沒看過你們alpha的……長什麼樣子……我們老家都很內秀……沒這樣的尺碼……”
“哦，你很想見咯？”周凜霜反問。
“見什麼？”
“alpha的。”
林憬發現周凜霜真的太厲害了，討論起那個地方都能麵不改色心不跳，這種性冷淡風格非常適合去男科。
“所以你這箱子裡……到底找沒找到有用的東西？”林憬攤著手問。
周凜霜在林憬的身邊和他並肩蹲了下來，拿起另一個紅色的正方形盒子，“這個叫輔助孕囊，alpha可以把這個送進信息素濃度比較低的omega體內增加懷孕的概率。”
“啊？怎麼送？”林憬說完，心頭就抖了一下。
林憬你腦子抽筋了！不是這個問題啊！
“還能怎麼送？”果然收獲周凜霜的反問。
還是盛燎雲為人比較厚道，從理性客觀的角度說：“因為孕囊裡含有舒緩劑和鎮痛劑，所以在受傷又得不到醫治的情況下，可以擠破孕囊，裡麵的紅色緩釋顆粒可以用作鎮痛劑。”
“怎麼用？吃下去？還是送進去？”林憬忽然覺得他們很離譜。
周凜霜的回答簡單明了卻讓人頭皮發麻：“看你喜歡怎樣。”
“我不要聽你說。那邊那個學習好的，你來說。”林憬看向盛燎雲。
忽然被點名的盛燎雲沉默了兩秒，“我們alpha選擇口服。”
“你們Alpha口味真重。”林憬很認真地點評。
盛燎雲看向周凜霜，“我想問一下，這位小朋友沒有上過生理課嗎？”
周凜霜回答：“我想給他上，但是他沒好好聽。”
“你給我上過嗎？”林憬滿臉狐疑，然後點了點頭，“哦，你給我講過預熱期。看來這個生理知識還是非常必要的，你回去以後繼續給我講吧。我保證好好聽。”
林憬做了個發誓的姿勢。
最後還是盛燎雲自給自足，在箱子裡翻找出了一個藍色的瓶子，噴在了後頸上。
“哦，藍色的啊，低調沉穩，很適合抑製劑。”林憬回答。
周凜霜看了看時間，開口道：“我們要儘快回去。夜間活動的蟲族戰鬥力很強。”
盛燎雲也點了點頭，有什麼事情到安全的地方可以慢慢聊。
林憬回頭，眷戀無比地向那台手術機器告彆，然後小心地關閉了手術室的門，拆下了能量核。
盛燎雲作為他們之中唯一的alpha、理應照顧後輩的學長以及被救了性命的人，很自覺地拎著那箱亂七八糟的藥品。
當盛燎雲路過圖坦的屍骸時，感歎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殘暴。”
林憬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所以周凜霜之前是怎樣殘暴的？”
“學長，alpha的修養。”周凜霜的聲音從隊伍的最前麵傳來。
盛燎雲沒有再說下去了，無論走在中間的林憬回頭給多少眼神暗示，盛燎雲的表情就像雕像。
小孩子裝什麼大人？
林憬在這裡生活久了，都快忘記自己的外表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很可能心理年齡也是。
當他們來到掉下來的那個洞口時，橘色的光線照下來，已經快到黃昏了。
盛燎雲跟在他們的身後，看著滿目的荒涼，終於確定自己掉到了一顆荒星。
林憬對盛燎雲的好感度很高，一來這個人對新環境適應良好，也沒有所謂貴族的驕矜。二來，從主動拎箱子這點來看，盛燎雲沒有小說裡那些優質alpha高高在上的壞毛病，應該是可以使喚得動的戰力。
原本他們的小隊是周凜霜走在前麵帶路，林憬在中間，盛燎雲拎著箱子走在林憬身後。
走著走著，林憬就倒退著走到了盛燎雲的身邊，小聲問：“喂，你怎麼不走到前麵去？你跟周凜霜不是校友嗎？你們沒有話聊？”
盛燎雲看了林憬一眼，再次觀察起了這個小家夥。
說林憬小，不是因為覺得他年紀小，而是林憬的身型看著比他們單薄，但年紀應該沒比周凜霜小太多。一雙眼睛又圓又大，遇到感興趣的事情就像要放光，看到箱子裡某些成年人用品時的尷尬也不加掩飾地表現在臉上。
和學校裡擅長收斂情緒的同學以及永遠麵無表情的教官們不同，林憬還沒有被打磨成千篇一律的樣子。
所以盛燎雲覺得他是個“小家夥”。
“嗯？怎麼不回話？在這裡不用講你們alpha的修養啦。”林憬的胳膊肘輕輕撞了撞他。
沉默了一會兒，盛燎雲開口道：“因為你是omega，而且還沒有進入預熱期，你應該不會使用內源吧？”
林憬頓了頓，這才明白盛燎雲走在最後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下“斷後”。
誰說alpha都是大豬蹄子？盛燎雲就很好啊。
“可是我也很厲害的。”林憬笑著說。
“嗯，謝謝你給我做的手術。”
“也謝謝燎雲哥哥保護我們。”林憬朝對方眨了一下眼睛。
盛燎雲頓了一下，彆過頭去，耳朵好像有點紅，“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