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完全看呆了,也就是說,他和周凜霜之間的能力也是能互相轉化的。
摧毀與重塑。
脫序與秩序。
林憬下意識扣住了一旁周凜霜的手。
到底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做到?
提線木偶展現出了強大的控製力,將“吞噬者”試圖分散的身體凝聚在一起。
顧老看到這一幕,衝過去搖晃著顧墨鎔的肩膀。
“你愣住乾什麼!趁現在吸收它——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
“爺爺,你越界了。”顧墨鎔扣著爺爺的肩膀。
但是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隻吞噬者竟然反過來吸收“提線木偶”!
沈沁流的源質非常強大,它越是吸收,對“提線木偶”的抵抗就越是強力。
“再來!”歐陽疊雲咬牙,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
這種特殊的蟲族,和他們之前遇到的每一種對手都不一樣。
按道理,它的級彆是肯定達不到凝聚態的,但BUG就在於這貨剛才和顧墨鎔接觸了,它作為顧墨鎔的“延伸品”,可以借助顧墨鎔深淵裡的能量體來抗衡凝聚態的攻擊。
而且,沈沁流隻是進入初級形態,得以超遠距離發起進攻,並沒有達到“開大”的地步。
現在就成了拉鋸戰,看沈沁流的能量疊加到什麼地步,一旦超過了吞噬者的消化能力,就能將它打爆。
又是一柄能量之矛貫穿天頂而來,這一次的角度刻意避開顧墨鎔,牢牢地釘穿了吞噬者。
吞噬者劇烈地顫抖,發出尖銳的聲音,整個空間都在顫動。
“它要跑……”
在所有人的眼前,這家夥的軀體竟然流動著分化成好幾個小型透明“水母”,要說這是壁虎斷尾求生,更像是另一種繁殖。
林憬忽然想到蚯蚓,把蚯蚓切成兩段,就會分彆長成兩隻蚯蚓。
如果讓它們逃走了,哪怕隻有一小部分,都會再生成為新的“吞噬者”。
下一秒,沈沁流又釋放出了無數的能量箭矢,將它們牢牢地釘住。
但它們不死心地繼續分裂。
林憬:[廢物係統,裡有這樣的蟲族嗎?這簡直BUG逆天了!無限繁殖,根本乾不死啊!]
廢物係統:[不是有句老話嗎?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總歸有某種能力能乾掉它,不然這就這要爛尾了。]
林憬看向歐陽疊雲和沈沁流,他們是不是早就調查到了顧老的蟲族培育了?
畢竟以葉醇的“審讀”能力,說不定早就發現了蛛絲馬跡,追溯到了顧老的研究。
讓顧墨鎔來見顧老,一是為了勸說,二是為了不驚動顧老,三也是為了看清楚顧墨鎔的態度,他到底有沒有參與到顧老的研究來,以及深淵裡的能量體對他的精神有多少影響。
把林憬和周凜霜叫來,是因為如果吞噬者是豆
腐,周凜霜的能力恰好就是那滴鹵水。
“你想明白了吧,小鬼。到你們了!”歐陽疊雲笑著看向林憬。
祝你們首戰告捷。?[(”通信官趙曉元看向他們。
林憬深吸一口氣,他剛抬起手,周凜霜就穩穩地扣住了他的手指,嵌進去,穩穩地十指相扣。
周凜霜還在易感期,能穩定他內源的就隻有林憬。
還好剛才周凜霜被顧墨鎔的“告白”挑動的時候,林憬已經為他調整過一次了。
這一次能量湧入,林憬和周凜霜的內源就像兩顆本來互相有自己軌跡的量子,交錯而過的瞬間彼此牽引。
如果說周凜霜是在曠野中肆無忌憚燃燒的火焰,那麼林憬就是流淌而過唯一的河流。
周凜霜的能量爆發而出,突破飛船的物理屏障時,整個空間都在震動。
趙曉元差點從位置上震下來,就連其他尉官都在擔心飛船會不會散架。
人造星球上的蟲族感覺到了這股能量風暴,以逃命的速度奔馳遠去。
周凜霜的能量透入了研究所中,一切都在震動。
林憬和周凜霜達到了通感,他知道這股強大的能量並非不分敵我,它在穿透那些無辜慌亂的研究員時,並沒有分解,但是當它抵達標本室的時候,那些珍貴的蟲族標本,被周凜霜毫不留情地分解成了粒子。
從細胞壁到細胞核,隻要還有被培育複製的可能性,周凜霜都將它們毀掉了。
顧老一直被顧墨鎔死死扣住,當他看到那些標本被毀掉的時候,立刻意識到了這是某種強大的分化能力。
他一把扣住顧墨鎔的臉,死死盯著孫子的眼睛,“你不想要嗎?這種能力你難道一點都不想要嗎?‘吞噬者’會幫你辦到!隻要你接受它!隻要你接受它!”
顧墨鎔平靜地回答:“不,我不需要。”
“為什麼!”顧老著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顧墨鎔靠在顧老的耳邊,從容地回答:“因為能夠被吞噬的能力,並不是最強的能力。”
顧老從絕望逐漸變得平靜,他問:“那你找到了嗎?最強大的能力是什麼?”
“是‘秩序’。”
世間萬物都有聯係,控製這種聯係,就是控製了這世上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周凜霜的能量一寸一寸碾過,分散到四麵八方的吞噬者在這股能量裡發出最後的嘶鳴,被分解成半透明的粒子。
無論它們將自己分解到多麼微小,周凜霜能毀掉它們每一個細胞。
這種層麵的分解,打破物質之間的聯係,需要精準而強大的操控力,但是周凜霜卻辦到了。
就這樣,顧老的研究成果全部毀掉了。
當聯盟的人穿著外骨骼突入進來,就看見顧老站在樣本室的中央,閉上眼睛,像一尊雕像。
空氣中無數透明的微粒折射著頭頂的冷光,像是一場小雪。
歐陽疊雲和沈沁流走了進來,顧老曾經是他們的教授,
他在學生們心裡是正直、儒雅、以及知識的象征,他兩耳不聞窗外事,醉心於對蟲族的研究,為聯盟提供了與蟲族作戰的豐富知識。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這種完美卻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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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歐陽疊雲走到顧老的麵前,不解地問。
顧老笑了一下,“我記得,我帶過的學生裡有人是可以大腦的。”
他指的就是站在歐陽疊雲身後的葉醇。
“我想聽老師你自己說。你真的覺得‘吞噬者’完美嗎?”
“如果完美,就不會被分解了。”顧老笑了笑,轉向顧墨鎔的方向,“我記得小時候你來這裡做作業,你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每一個問題你都能自己找到答案。”
“當時的蟲族討論課上,我說也許高階的蟲族進一步進化,也許會有吞噬他人能力的物種,甚至化身出人類的形態。然後我被嘲笑了。”顧墨鎔輕聲道。
“我為你證明了。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顧老開口道。
接著他閉上了眼睛,顧墨鎔忽然衝了過去,顧老向後倒在了顧墨鎔的懷裡。
沈沁流和歐陽疊雲衝了上去。
“醫療機!”
歐陽疊雲將無骨骼上配備的醫療機摘了下來,放在了顧老的身上。
但是機器卻發出了“嗶——”的一聲。
這表示被醫治者已經死亡了。
顧墨鎔低著頭,看不出悲傷或者痛苦,隻是輕輕喚了一聲:“……爺爺。”
再也沒有回應。
穿著隔離衣的人趕來,將顧墨鎔拉到了一邊,顧老的遺體接受了檢測,沒有發現任何被蟲族感染的痕跡。他被封閉在艙體裡。
整個研究所的研究員們都被隔離接受調查。
顧老的研究日誌和研究記錄被導出,研究助手必須接受葉醇的“審讀”。
而顧老的死因很快就被醫療機檢測出來——毫無新意的心臟猝死。
沈沁流和歐陽疊雲站在顧老的遺體邊,看著艙體裡那張安詳的臉,百感交集。
“我想不明白,他一直研究的都是各種蟲族的弱點,尋找幫助我們打敗蟲族的方法,他對‘造物’沒有興趣。他說過,合成新的生物是對生命秩序的挑釁,必然會招致‘生命秩序’的報複。”歐陽疊雲開口道。
葉醇呼出一口氣來,“而且這麼恰好……他一直沒有心臟方麵的疾病啊。讓我感覺就像……”
“就像故意阻止你審讀他的記憶。”
到底,顧老發生了什麼,被什麼影響了,才會做出這樣完全不符他原則的研究?
“更重要的是……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辦法,製造出了‘吞噬者’?生物標本不具備活性……他是怎麼複製出活體蟲族來的?”歐陽疊雲撐著下巴用力地思考,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你還記得顧墨鎔將自己的能量湧入樣本中進行生命特征檢查嗎?”
“記得,那種栩栩如生的感覺仿佛那個標本重新活過來了。
”沈沁流回答,“但這種視覺效果還算正常……你和我也能辦到。”
“那如果是足夠大量的能量注入呢?顧墨鎔使用的應該是自己的內源……假如是他深淵裡的那個能量體呢?巨大的、足以讓蟲族進入凝聚態的能量注入進標本,會有怎樣的效果?”歐陽疊雲問。
沈沁流怔在那裡,接著倒吸了一口氣,“如果是保持大量能量湧入的狀態下,提取細胞……這個細胞也許能處於活性狀態?”
“這隻能在顧老的研究裡尋找蛛絲馬跡裡。”歐陽疊雲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這仿佛是顧老用某種特殊的方式在告訴他們什麼。
周凜霜和林憬的首戰告捷,但是他們倆都沒有任何快樂的感覺。
飛船帶著周凜霜、林憬還有顧墨鎔回去首都星,隻有兩個尉官隨行保護。
其實以他們仨的實力,這種保護都純屬多餘。
沈沁流和其他人都留在了研究所的星球上,繼續調查這整件事。
顧墨鎔坐在最後一排,他沒有流淚,看起來就像身處一場安靜的星際旅行。
星軌交迭而過的光線掠過他的臉龐,那一刻他的眉眼透露出極致的孤獨感。
林憬看了他一眼,沒有去安慰他,因為有的時候語言很貧乏,而他也沒有陪伴他的立場。
廢物係統:[你去啊,去安慰他啊!這個時候他正脆弱著呢,你一安慰,他以後都會對你心軟。]
林憬:[顧墨鎔有他自己的準則,不會因為我的安慰而推翻他所篤信的事情。]
況且,現在的顧墨鎔到底是誰?左右他情緒的是他的本我,還是深淵裡的能量體?
廢物係統:[可你是頂級alpha收割機啊!]
林憬無奈地笑了,頂級alpha至少還是人類啊。
上至沈沁流這個“監護人”,下至盛燎雲、霍瀾、夜瞬星這些老鐵,還有周凜霜這個動不動就為愛毀掉人造星球的男朋友,林憬還真的把原文裡有頭有臉的alpha都給收割了啊。
林憬:[滾!什麼時候能把你這垃圾係統給割了,我願意吃素十年!]
他們的飛船通過了星軌的掃描,進入了對接空間,然後換乘普通的飛行器,回去學校。
此時,一整天已經過去了。
學校暫時還沒有開課,全員排查還在進行中。
林憬的通信器裡已經接收到了很多信息。
有莊令翊的,有盛燎雲和霍瀾的,也有來自趙教授的。
趙教授很抱歉地告訴林憬:[賀普為了救我,他的皮膚被毀掉了。我會給他訂一個新皮膚。]
林憬摳了摳臉頰:[舊得不去,新的不來。]
夜瞬星:[你們還好嗎?]
林憬看到這條信息,當然知道夜瞬星指的“你們”還包括顧墨鎔。
他瞥了一眼對麵的顧墨鎔,對方靠著椅背,側過臉看著舷窗外,一副安靜憂鬱美少年的樣子。
顧老好像是
顧墨鎔唯一的親人了吧。
“夜瞬星挺關心你的。”林憬開口道。
顧墨鎔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我不需要他的關心。”
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和其他人隔絕開來。
“好吧。”林憬知道現在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的,隻能安靜地和他一起坐在同一個飛行器裡。
“因為一顆糖掉在了地上,就算外麵還有包裝紙,他也不會再撿起來。”周凜霜開口道。
顧墨鎔雖然撐著下巴,手指幾乎將嘴唇擋住了,但林憬還是看出他笑了。
“還以為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原來也好好觀察過我呢。”顧墨鎔半開玩笑地瞥向周凜霜。
也就是說,在顧墨鎔的心裡,曾經站在他對立麵的夜瞬星,就是一顆掉在地上的糖。
哪怕外麵裹著包裝紙,他也不會再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