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雋的喉嚨動了動，他知道周凜霜對自己手下留情了。如果剛才分解的不隻是他的外骨骼，他將葬身在腳下的土地裡。
林憬歎了一口氣，楚雋的能力在實戰中其實非常有意義，隻可惜他碰上了周凜霜。
一切物質，都能被周凜霜分解。
楚雋歎了一口氣，走到周凜霜的麵前，坦然道：“我認輸。”
“嗯。”周凜霜解除了外骨骼，和對方握手。
楚雋看著自己的指尖，忽然覺得有點百感交集。從前周凜霜是omega的時候，彆說握手了，對方一個
眼神都不會給。現在周凜霜是alpha了，強大如斯，降維碾壓，他反而觸碰到他了。
裁判們互相交換眼神：好強。
歐陽疊雲歎了口氣：“就沒有人覺得，跟周凜霜對位特彆耗費外骨骼嗎？”
按照他每對戰一個，就分解一套外骨骼的速度，說不定對位還沒有結束，機械室的外骨骼庫存就耗儘了。
接下來是莊令翊，他趕在周凜霜回頭之前從林憬的背上跳下來。
林憬的手指點了點莊令翊的胸口，暗示對方要不要和自己連接在一起。
莊令翊搖了搖頭，“我憑自己的能力可以贏。”
“看好你哦！”林憬比出兩個大拇指。
周凜霜走回到了林憬的身邊，腦袋直接靠在了林憬的肩頭，溫和的鼻息掃過林憬的頸窩，有點癢。
“喂，那麼多裁判在看呢，你是不是收斂一點？”林憬用肩膀頂了頂對方。
周凜霜就像沒骨頭一樣慢慢滑下去，臉直接落在了林憬的懷裡，手臂圈在了林憬的腰上。
這真還不如剛才呢。
脫去了外骨骼，周凜霜穿著的是和林憬一樣的短褲，兩條修勁的腿和林憬一起高高掛著，左腿上的金雀花燦爛得炫目。
金雀花吸引了無數的視線，但大家又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沒有一個人討論。
大家的感覺是相通的——絢爛、高貴和強大。
沒有想過冷情冷性的周凜霜身上竟然會有這樣圖案。
正好和林憬左腿上若隱若現的蝴蝶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又產生一種隱約的羈絆。
顧墨鎔站在不遠處，雙手揣在口袋裡，目光就像烈日下的陰影。
而下一輪，就是盛燎雲對戰顧墨鎔了。
盛燎雲深吸一口氣，正坐在機械室裡冥想。
夜瞬星蹲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零食袋子，在手心裡倒了倒，確定已經吃空了。
“噫，現在的量越來越少了，我要去投訴這個零食公司。”夜瞬星說。
盛燎雲閉著眼睛，一句話沒有回答。
“唉，你是不是又在腦海裡想象自己和墨鎔的較量了？省省吧，不會按照你想象的來。”夜瞬星抬起眼睛，杏眼裡映出盛燎雲認真到緊繃的臉。
“你之前和墨鎔對位的時候，都想了些什麼？”盛燎雲問。
“我嗎？我屬於本能作戰的類型，大腦放空，什麼都不想。”夜瞬星回答。
盛燎雲垂下眼，微微歎了口氣，“其實，從荒星回來之後，我就感覺和墨鎔產生了距離。我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夜瞬星來到盛燎雲的麵前，盤腿坐下，“嘿，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他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存在。隻是你在荒星的時候感受到了真正的朋友是怎樣的，等到你再次見到他，你終於發現了你們之間的距離。”
盛燎雲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很想和墨鎔和好呢。”
“合適的朋友自然會和好。”夜瞬星的拳頭在盛
燎雲的胸膛上捶了一下，“還有，不要拒絕朋友的幫助。你隻靠自己，恐怕永遠都‘看’不到顧墨鎔的真相。”
盛燎雲勾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林憬的方向，笑著說：“看透他，不就是這一次我們的目標嗎？”
機械室外傳來叫好聲和喝彩聲，夜瞬星歪著腦袋辨彆了一下，“誒，莊令翊那小子很厲害啊，又贏了。不過再繼續贏下去，就要對戰周凜霜了啊。”
在一片掌聲裡，莊令翊回來，將外骨骼交接給盛燎雲，“盛哥加油，一定要爆冷啊。”
盛燎雲笑了，“這麼期盼我爆冷，你這是在我身上押了多少生活費？”
莊令翊抿著嘴笑了，“盛哥，情感上我希望你爆冷，但經濟上我還是壓了顧墨鎔的。”
“找打啊你。”盛燎雲做了一個揍他的手勢。
林憬也走進了機械室，身後是麵無表情大概還沒睡夠的周凜霜。
盛燎雲的身邊圍著一圈朋友，而顧墨鎔也是。
這家夥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沒有了夜瞬星跟隨在身邊，他還有夏雨冰、楚雋、焦穎等，倒是一點都不落寞。
仿佛夜瞬星把位置騰出來了，顧墨鎔的身邊更熱鬨了。
盛燎雲穿著外骨骼走了出去，林憬哥倆好的將胳膊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盛哥，這一次你是打算……”
“竭儘所能打敗對方，才是實戰的意義吧？”盛燎雲看著林憬露出一抹笑，“我也想看清楚，我曾經的朋友和此刻的對手，到底是怎樣的人。”
那個深淵裡，到底住著什麼。
林憬揣著口袋，目送盛燎雲走向競技場的中央，“哎呀，哎呀……”
那可是要消耗很多源質能量的呢。
這時候，顧墨鎔也路過林憬，他抬起了麵罩，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我感覺自己在剝洋蔥。”
“嗯？”
“霍瀾也好，盛燎雲也好，甚至於夜瞬星，都是你外麵的那層皮。我隻有把他們都剝開了，才能看見真正的你。”顧墨鎔輕聲道。
林憬的眉梢向上揚起，“原來你是這樣的嗎？把盛哥還有瞬星都當成包裹在外麵的那層皮？當你有需要的時候，讓他們為你做你想要做的事？”
“你現在不也是嗎？借由他們，來窺探我。”顧墨鎔看進林憬的眼睛裡。
那是沒有一絲波瀾、暗沉的透不出一絲光的眼睛。
“我們是彼此的力量，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和想要做到的事情，比如證明你是可以被打敗的。他們邁出第一步、第二步，而我邁出第三步。如果今天的對戰順序，是我在前麵，那麼我就是邁出第一步的那個人。”林憬看向顧墨鎔，“這是我們的共感。”
顧墨鎔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觸摸一下林憬揚起的發絲，上麵沾上了明亮的光，但指尖傳來的痛感提醒他這個少年是不被允許觸碰的。
周凜霜正用毫無溫度的目光看著他。
顧墨鎔的手懸在半空中，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因為周凜霜
的分解，修剪圓潤的指甲蓋已經裂開，滲透出血絲來。
林憬的聲音響起：“你該上場了，彆讓盛哥久等啊。”
顧墨鎔笑著走向競技場的中央，朗聲道：“就讓我看看，你們是如何成為彼此的力量。”
顧墨鎔VS盛燎雲，光網裡的帖子都快刷爆了，都在討論盛燎雲能堅持幾分鐘。
裁判席上那些身經百戰的尉官們也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之前的對位，對於他們來說就像過家家。但這兩位都是AA級彆以上的alpha，分化能力的稀缺度也很高，至於最後誰能取勝，就要看彼此對分化能力的掌握，以及內源的強大了。
歐陽疊雲眯起了眼睛，身為凝聚態的omega，顧墨鎔雖然很低調，掩藏的也很好，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顧墨鎔已經擁有進入凝聚態的實力了，但盛燎雲卻還差一些火候，又或者說少了一個內源爆發的契機。
至於這場對位鹿死誰手，歐陽疊雲看向了林憬的方向：就要看林憬的能力到底能發揮到什麼樣的程度了。
這並不是盛燎雲第一次與林憬的能力共感，隻是現在的林憬，不再是荒星上那個麵對躍行者手忙腳亂的小鬼了。
他的內源更加強大，將抽象的東西具象化在盛燎雲的麵前。
整個世界像是從一個起點延伸出了無數種可能，但卻在瞬間被盛燎雲完全讀取。
仿佛他抓住了這個世界發展的“秩序”。
與此同時，盛燎雲看到了真正的顧墨鎔。
他的身後是一個深淵，又或者說是通向另一個空間的裂隙，它正貪婪地吸食著周圍的一切。
世界仿佛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向著顧墨鎔無限收攏，最終成為他的一部分。
盛燎雲的心臟跳動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剛從荒星回來，在聚會上和夜瞬星的信息素撞擊，被顧墨鎔輕鬆化解。盛燎雲曾經無數次想過，顧墨鎔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感謝林憬的能力共享，他終於明白了。
他和夜瞬星的信息素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顧墨鎔給吞噬了。
盛燎雲立刻做出了判斷，那就是自己不能輕易將“瞬移”施加在顧墨鎔的身上，因為很可能會失效，被對方吞噬，然後反過來用在自己身上。
顧墨鎔看著盛燎雲的表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被你看透了，對吧。”
但是看透，有時候是另一種打擊。
——麵對這種分化能力無可奈何的絕望感。
顧墨鎔一步一步走向盛燎雲，他身後的黑洞也在逐漸地擴大，仿佛要將整個空間包裹起來，低年級生說話談論的聲音，裁判們的視線，甚至於空氣和日光仿佛都要被它隔絕。
盛燎雲在那一刻，產生了少有的孤獨感。
黑暗滅頂，他的源質能量也正一點一點脫離身體，湧向顧墨鎔。
但這種動搖僅存在了一瞬間，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就將他從侵襲的黑暗中拽了出來。
而這股力量是一張
網，他不需要回頭就知道那張網不僅僅屬於林憬，還屬於霍瀾，屬於莊令翊，屬於夜瞬星和周凜霜。
大家的內源被連接在了一起。
顧墨鎔控製的黑暗空間極速倒退，回到了原點。
他不動聲色地走近盛燎雲，忽然之間兩人同時加速。
幾十招的打鬥，盛燎雲的頭腦無比清晰，他看穿了顧墨鎔所有的陷阱，速度成為他最強大的武器，總能在顧墨鎔設計好的“後招”擊中他之前避開。
顧墨鎔的進攻越來越快，他的後招也越來越意想不到，仿佛計劃到了十幾招之後。
當盛燎雲避開對方的粒子刃，卻陡然驚覺自己把腦袋送去給對方膝擊，如果是從前他已經慌了，可這一次他感覺到自己的內源充沛到難以想象，“瞬移”發動。
顧墨鎔以為盛燎雲會移動到自己的後方或者頭頂，但是這一次盛燎雲的目標竟然是他腿部的外骨骼。
外骨骼被移動向下，顧墨鎔的膝擊受到阻撓，停留在了盛燎雲的鼻尖，下一刻，盛燎雲的粒子刃便刺向他的腰。
顧墨鎔咬牙避開，耳邊傳來外骨骼的警報聲。
他的皮膚感受到了粒子刃的熱量。
“喔——”觀眾席傳來了驚呼聲。
除了夜瞬星和周凜霜，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損壞了他的外骨骼。
歐陽疊雲很淡地笑了一下，雖然林憬和盛燎雲配合的還算不錯，但這樣就想要贏顧墨鎔……還差了火候呢。
盛燎雲和顧墨鎔很快拉開了距離，彼此對視著，像是要看透對方的大腦。
盛燎雲在顧墨鎔的眼底見到了毫不掩飾的毀滅欲。
在他的認知裡，顧墨鎔是個對輸贏並不那麼上心的人，夜瞬星也曾經破壞過他的外骨骼，他當時笑著說“瞬星，乾得好”，而不是像此刻……顧墨鎔想要殺了他。
盛燎雲想不透原因，但場邊觀戰的周凜霜卻看透了顧墨鎔的心思。
“他在嫉妒。”周凜霜說。
和他並排站著的林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嫉妒？嫉妒我們都是盛哥的後援團嗎？”
“顧墨鎔是看不到你的能量網的。他嫉妒的是能和你連接在一起、心意相通的盛燎雲。”周凜霜回答。
“他想要和彆人心意相通，那麼首先得把心打開吧？”
就在這個時候，顧墨鎔的黑暗空間再度開始吞噬能量。隻是這一次他吞噬的是林憬的能量網！
好強大的吞噬力。
當能量網變弱，盛燎雲對顧墨鎔的解讀也在放緩，他逐漸跟不上顧墨鎔的“陷阱”，陷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後招裡。
當盛燎雲以“瞬移”將自己從對方的粒子刃之下挪到貼近地麵的地方，準備襲擊顧墨鎔的腳踝時，林憬暗叫一聲“不好”，顧墨鎔的唇線彎起，直接跪了下去，壓在了盛燎雲的背上。
而他的粒子雙刃已經卡在了盛燎雲的脖子上，形成剪刀的形狀。盛燎雲失去了瞬移的途徑，除非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
“我輸了。”盛燎雲開口道。
“是你們輸了。”顧墨鎔抬起眼，看向林憬的方向。
林憬撅起嘴，朝著另一麵“哼”了一聲。
看台上傳來熱烈的掌聲。
趙晴宇抹開額角的冷汗，“總覺得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什麼驚天較量。”
“不明覺厲。而且燎雲學長好強啊。完全超出意料。”陳予露出崇拜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