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林憬抬腳在周凜霜的膝蓋上踩了一下，“雖然我這身的效果不怎樣，但你看你囤貨太多，床頭櫃都放不下了。要不……還是消耗消耗？”
周凜霜把杯子放到了床頭櫃上，低聲道：“其實效果很不錯。”
“哈哈哈！叫你剛才假正經！我贏了！”
贏的後果就是床頭櫃放不下的貨都被用完了。
眼見著這一年快要過完，林憬看了看自己的卡內餘額，下單買了一個鑰匙扣。
因為這個品牌是霍瀾代言的，林憬覺得好歹隊友一場，應該支持一下他的代言業績，周凜霜把自己公寓的鑰匙掛在了林憬的那個鑰匙扣上。
他們醫院也來了一個新病人，據說是兒科醫院轉來的，七八歲的小男孩，大腦裡長了個血管瘤。
小孩的父母不在身邊，撫養費、醫藥費給的不少，也要求最好的醫生給他做手術，但兩口子就是不肯回來，留下小孩的爺爺照顧他。
這個孩子被分配到了周凜霜的科室，林憬路過他的病房，看見孩子的爺爺喂飯給他，但是他一點都沒有吃的意思，隻是呆呆地看著窗外。
爺爺歎了一口氣，把飯放到了旁邊。
林憬其實不擅長跟孩子相處，他們的世界天馬行空，林憬有的時候跟不上。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孩子空洞的眼神，他莫名有些心疼。
“怎麼不吃飯啊？”林憬問。
孩子的視線轉移向林憬，一雙大大的眼睛沒有任何神采，他用機械性的聲音說：“我的型號過於老舊，等到我的電量降低為零的時候，就會成為宇宙垃圾。”
林憬頓了一下，莫名覺得這孩子說的話有些耳熟。
爺爺抱歉地解釋道：“這位醫生你彆介意，據說這孩子的血管瘤壓迫到了神經，可能會有一些幻覺，您彆當真。”
林憬瞥了一眼床頭的資料卡，孩子的名字讓他一陣恍惚。
江赫普。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書穿係統所說的彆處重逢？
林憬的心臟一陣柔軟，他接過了爺爺手裡的飯盒，坐在病床邊，用輕快的聲音說：“機器人HOPE。”
男孩露出驚訝的表情，看向林憬，似乎在說“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雖然你的型號很老舊，但我們的飛船很快會遭遇宇宙烏賊的撞擊，需要救援型機器人保證乘客安全。現在
為你充電，電量百分之一。”林憬用勺子舀了一勺飯，送到了江赫普的嘴邊。
孩子呆呆地張開了嘴，林憬將一口飯送了進去。
“充電電量百分之二。”林憬又舀了一塊黃瓜片給他。
江赫普竟然很乖地吃了起來，旁邊的爺爺看了都忍不住連聲說謝謝。
直到飯盒裡的飯菜都吃完了，林憬剛想要把飯盒蓋上，孩子就忽然吐了出來。
爺爺嚇壞了，林憬趕緊叫人過來。
“我好像充不上電，不能幫你保護乘客安全了……”江赫普倒下的時候，拽著林憬的衣領說。
“沒關係，機器人HOPE，我們會給你進行一場維修，更換一下你的電源核，等到維修完畢，你就能充電了。”林憬耐心地安慰他。
有醫務人員和護工趕來，清理現場，給孩子檢查身體情況。
爺爺心疼地說：“自從他得了這個病之後，經常吃飯吃得好好的就吐了。你看他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他的爸媽呢？孩子都這樣了怎麼還不回來？”
爺爺把林憬拽到了病房外麵，小聲對他說：“孩子的爸媽因為意外沒了，我這用的也都是孩子爸媽的遺產還有賠償金。怕孩子難受，所以才一直說他爸媽在外麵做生意。”
林憬的心臟像是被緊緊攥著，一呼一吸都難受。
他去了神外三的辦公室，看見江赫普的片子被掛在那裡，賀主任和周凜霜還在研究。
“喲，小林也在呢？進來啊，我們沒在討論機密。”賀主任笑著朝林憬招了招手。
“我就來問問，那個叫江赫普的孩子情況怎麼樣？”林憬先和周凜霜對視，然後來到了賀主任的身邊。
“我們這邊討論是采取血管瘤介入栓塞術，雖然位置有些刁鑽，但我和小周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兒科醫院那邊也會派人過來共同手術，以防萬一。”
聽到賀主任這麼說，林憬緊張的心情舒緩了大半。
周凜霜用口型對他說：“彆擔心。”
林憬摸了摸鼻尖，看來周凜霜也覺得江赫普很熟悉。
在手術之前，林憬經常會來看望江赫普，這孩子對於其他的醫生護士好像沒有什麼交流的欲望，但也會很有禮貌地回答他們的問題，可是對於林憬卻有著出人意料的依戀。
隻要聽見林憬在走廊上的腳步聲，他就能立刻坐起來。
其他同事都開玩笑說，隻有林憬理解那孩子的科幻世界。
比如晚上下班了，林憬會到病房裡陪他，兩人會開始機器人談話。
“我是型號最老舊的機器人，就算被更換了電量核，也無法跟上時代發展的腳步。”江赫普側著臉，看著正在吃食堂工作餐的林憬。
“你隻是表麵看起來老舊，實際上你擁有最先進的機器人內核，你可以自我革新和迭代，你可以學習並且擁有人類的感情，你能在複雜情況下做出其他機器人無法做出的判斷，你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機器人。”林憬放
下筷子很認真地說，“你還是我的夥伴。”
江赫普長久地看著林憬，就在林憬轉過頭去準備繼續吃飯的時候，他忽然冒出一句：周醫生是不是喜歡你。”
“噗……”林憬差點把飯噴出來，“你……你在說什麼？”
“你昨天趴在我的床頭櫃上睡午覺，他給你蓋了衣服。”
“他是怕我著涼，這很正常。”林憬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嗆得有點疼。
“他跟所有人講話的時候是這樣的。”江赫普把自己的眼睛和嘴巴都拉成直線。
“是啊，他就那樣。”
“但他跟你說話的時候是這樣的。”江赫普把自己的嘴角微微向上抬了一點，“雖然隻有一點點，但身為機器人的我用視線精確測量過了。”
林憬摸了摸江赫普的腦袋，靠近了說：“相信我，他看你的時候，嘴角也是有一點點上揚的。”
“為什麼？”
“因為你對他來說也是夥伴。”
“……明天我就要被送去維修了，你會在維修現場嗎？”江赫普看著他，眼睛平靜而期待。
雖然這個手術不屬於他們科室負責，但林憬還是向賀主任爭取到了旁觀資格。
“我會的，放心。”
“哦。”
過了一會兒，周凜霜來接林憬回家。
病床上的江赫普一直看著周凜霜的臉。
“怎麼了？”周凜霜問。
“我在測量。林醫生說你對我說話的時候，嘴角也會上揚一點點。”
“我有嗎？”周凜霜問。
“沒有。”江赫普小聲道。
有一點點失望和委屈。
周凜霜彎下腰，距離江赫普不到二十公分，“那麼現在呢？”
江赫普看著麵前的周醫生，對方看似冷淡的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唇線彎了起來，很溫柔。
“有的。”
“明天見，hope。”周凜霜說。
回到家裡吃了晚飯，周凜霜就躺在沙發上端著手機很專注地不知道在乾什麼。
要知道周醫生為了保住alpha的身材，每天晚上都是要保持鍛煉的。
林憬趴在他的身上，轉過他的手機來，發現他看的竟然是各種腦血管瘤手術的突發情況以及應對預案，而且還找了很多海內外幼兒相關手術的資料和視頻。
“周醫生看著淡然，卻把這個手術看得很重要嘞。”林憬趴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看。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據說兒科醫院那邊的專家也已經來了。
林憬趕在查房之前去看一看江赫普，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江赫普正在和人聊天。
“你的頭發是燙卷的嗎？真好看啊！”
“不是，天生自然卷。”對方回答。
“你為什麼一直在吃糖？”
“因為社畜太苦了，嘴裡得有一點甜。”很多人對孩子的搭話不耐煩，但這個人似乎很有耐心。
“你為什麼會來看我？”
“因為我一會兒要參加你的手術。”
“那你會用手術刀嗎？”
“不會，我是兒科麻醉醫生。”
“噫？你為什麼要當麻醉醫生啊？
“因為小時候太怕疼了，當麻醉醫生可以讓病人不疼。”對方回答。
“哇，感覺好厲害……”
“你彆一直盯著我的糖，我不會給你吃的。”
“小氣。那你最喜歡什麼糖？”
“奶糖……大白兔。”
“那麻醉醫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夜瞬星。轉瞬即逝的星星。”
站在門口的林憬心臟跳得飛快，他慢慢挪動自己的腳步，看見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生，柔軟的卷發，孩子氣的臉龐，杏眼明亮沉穩，左側的腮幫微微鼓著，裡麵應該是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