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霜非常淡定地發了一份電子版簡曆給他。
林憬點開一看，興奮到想要原地跑圈。
[趙雲河19XX年出生曾經申請獲得五次國家自然基金、X省人民醫院胸外科學科帶頭人、三級教授、J省人民醫院院長……]
這位趙雲河不就是趙教授嗎？
林憬還遺憾說沒有機會見到他呢，沒想到他竟然就要從J省調過來做他們的院長了！
因為趙教授和他們在不同的省份，擅長的又是不同的領域，所以林憬一直沒有注意到趙教授。隻是看著他的簡曆，林憬就想念起另一個世界裡趙教授的春風化雨了。
賈獲湊過來，小聲道：“怎樣？你問到了嗎？誰會調過來？”
林憬拍了拍賈獲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新院長是個學術上有成就、管理上有方法、還會在心靈上給你力量的人。”
“你騙人，你說的我好害怕。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院長？我唯一的心願就是——他開會的稿子不要太長。”
隨著現任選章宣布年終會議結束，大家不約而同地呼出一口氣來。
第二天，林憬和周凜霜都休息，兩人胡天胡地了一番，林憬全身都沒有什麼力氣了，差一點睡著的時候，手機鬨鈴響了起來。
“嗯……今天不是休息嗎……誰的鬨鈴這麼吵……”林憬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還是周凜霜把鬨鈴摁掉的。
“今天江赫普期末家長會。”周凜霜一邊說一邊起床，“班主任不是特許了你或者我陪著他爺爺去嗎？”
林憬陡然驚醒，“哦！還有家長會！”
“你睡吧，我會去。”
於是林憬抱著被子，看著周凜霜去衝了個澡，換上了襯衫和休閒西裝，不禁感歎：“江赫普可真有排麵。”
“他這次成績不錯，應該不會提升我們罹患腦溢血的概率。”周凜霜彎下腰，在林憬的鼻尖上吻了一下，“所以我也可以給你排麵，等我回來。”
林憬安心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聽到房間外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行李箱滾輪的滑動聲。
林憬想睜眼，但是之前胡鬨的厲害，這會兒眼皮子打不開。
忽然之間門打開了，房裡的燈驟然亮起，一聲健氣十足的“surprise——”響起，林憬差點沒原地彈起。
怎麼回事？
林憬才剛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對方嘩啦一下把門關
上了。
門外傳來了聊天的聲音。
“怎麼了？凜霜是不是在房間裡睡覺？我都說了叫你不要打擾他……”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
“對……對對……在睡覺。我的錯，我的錯……”
“你怎麼了？”
“我忘了，凜寶長大了，不能再隨便開他的房門了。”
林憬心臟一陣狂跳，腦子驟然清醒。
是周引頌和溫嬈！他們從國外回來了！
周凜霜好像提過說父母年前會回來，隻是沒想到是今天。
林憬趕緊起身，穿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間收拾好，把周凜霜的囤貨全部藏好，確定一切妥當之後，他才打開門，發現周引頌正坐在沙發前看報紙，溫嬈正在煮水果茶，整個房間裡都是一股清香味道。
“小林啊？你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不好意思被我們打擾了啊。”周引頌把報紙放下，“我們過來其實是為了把停在這兒的車開走，但是凜霜說車他拿去用了，我們就……”
溫嬈笑著把水果茶端過來，“你啊，既然不好意思打擾了孩子的生活，還端什麼架子，好好道個歉啊。”
周引頌咳嗽了一下，露出爽朗的笑容來：“真不好意思啊。其實作為他的爸爸，我還真沒想到你和他住在一塊兒，我們每次打電話他也沒說……他小時候連同學都沒怎麼帶回家裡來過，我一下子沒適應。”
溫嬈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周叔叔的意思是，沒想到你和凜霜的感情這麼好，我們也很高興。”
“你不用拘束啊，等凜霜回來，我們拿了車鑰匙，我要帶你溫阿姨到處見見老朋友，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不打擾，真的不打擾。”林憬看了一眼手機，周凜霜發了條圖片信息，點開一看是江赫普小朋友的期末試卷。
小家夥其實聰明的緊，有難度的題目都做對了，反而容易的因為粗心扣了點分數。
周凜霜：[我爸爸剛才跟我說對不起來著，他帶著媽媽突然回來，打擾你睡覺了。]
林憬：[放心，我和他們很聊得來。]
林憬揚起臉，對著周引頌露出大大的笑容來：“要不，我們玩玩紙牌遊戲？”
“啊？什麼遊戲？”
於是，等到周凜霜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個人圍坐在茶幾前，溫嬈時不時用紙牌遮著嘴笑，林憬一臉狡黠看著周引頌，而知名無國界醫生周引頌的臉上額頭上貼滿了便利貼，上麵寫著各種他的外號，有什麼“慢一拍”、“腦溢血發動者”、“等一等先生”，據說都是歐陽疊雲和沈沁流給他起的。
“凜寶？凜寶你可算回來了，快點來！我都快被小林欺負死了！”周引頌露出求救的表情。
周凜霜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我幼兒園畢業很多年了。”
“兒子，你幼兒園畢業很多年了，所以也到了該孝順爸爸的時候了！”
周凜霜走到了他的身後，瞥了一眼，“總共也就54張牌。”
“你來，你來啊。”
“我來也是讓林憬贏啊。”周凜霜回答。
周引頌歎了一口氣：“兒大不中留。”
“鑰匙給你。”周凜霜把車鑰匙拎到了周引頌的麵前。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是在暗示我們趕緊走。”周引頌把鑰匙揣進口袋裡，拉著溫嬈的手，露出悲切的表情，“兒子不要我們了，我們真的晚景淒涼啊……”
“你還要繼續嗎？我看到曾教授還有龍教授的朋友圈，他們說什麼老友歸來，相約自駕遊去桃花嶺釣魚。要不你把車鑰匙還給我，我繼續陪你玩鬥地主？”
“啊，差點忘了，我們走了，等釣了魚回來，請你們吃全魚宴！”
說完，周凜霜公寓的門就關上了。
林憬好笑地搖了搖頭，“你跟你爸可真像。”
“他號稱童心未泯，五十年後都要當個少年。我跟他哪裡像？”周凜霜反問。
“打牌的時候啊，你總是想儘辦法讓我贏。周叔叔也是這樣，想儘辦法讓你媽媽贏。他不是不會算牌，而是算得太清楚了。我們遊戲規則是，輸了的人要在額頭上貼便利貼，上麵寫一個自己的外號，還要闡述這個外號的由來。他是毫不吝嗇把每個外號的故事都說一遍，又好笑又有趣，你媽媽從頭笑到尾。我都不知道他是這麼有意思的一個人。”
“我確實沒他有趣。”周凜霜垂下眼，淡聲道。
“有趣這種東西是相對的。比如我……會覺得你穿襯衫的時候，無論多熱的天氣都要把扣子係到最上麵很有趣。你暗搓搓拍了我的生活用品放在朋友圈裡秀恩愛也很有趣。還有，去給赫普開家長會的你，也讓我覺得溫暖，想要看到你更多不同的樣子。”
“嗯……”周凜霜輕輕應了一聲，這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引頌發來的微信信息。
周引頌：[你存貨存得也太不小心了，我在你沙發縫隙裡都發現了兩、三個！如果被小林發現了，會覺得你這個人沒有節製的。]
周凜霜：[嗯。]
其實，沙發是林憬最喜歡的地方，縫隙裡的也是他藏的。
但這種時候，亂塞東西的必須是周凜霜，沒有節製的也必須是周凜霜。
又是一年鞭炮聲，林憬給江赫普準備了紅包，和盛燎雲還有夜瞬星他們打了麻將，在牌桌上周凜霜依舊算無遺漏，和林憬一起大殺四方。夜瞬星輸得嗷嗷叫，改成打紙牌。
沒想到周凜霜和林憬對視之後，夜瞬星又輸了個底掉。
盛燎雲看不過去，歎了口氣：“他倆眉來眼去，你我豈是對手？”
“原來如此！”夜瞬星後知後覺地左手握拳在右手上敲了一下。
年後，院裡即將公布新一批科室副主任的提拔結果。
整個神外二都知道林憬這一次恐怕要失之交臂了，畢竟給神外的指標不夠，而周凜霜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承諾了副主任的位置。
賈獲怕自家兄弟難過，特地把吃空了林憬的零食箱
子給他補得滿滿當當，護士長還說要請林憬喝年後的第一杯奶茶，就連神外三的賀主任也說他們科室聚餐的時候要把林憬叫上，不然周凜霜不參加。
但林憬卻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在意了，畢竟是不是副主任都不妨礙他見到各種各樣的病例，遇到各式各樣的人。而且周凜霜發表的論文、參與的課題也比他要多那麼一丟丟，天道酬勤，副主任的位置給了周凜霜，林憬覺得也沒什麼。
他不僅僅是自己的愛人，也是自己的對手。
承認對手的優秀，就是超越他的第一步。
隻是沒想到新院長到任的第一天，就打了個電話給神外二，說是要和小林醫生聊一聊。
賈獲撞了林憬一下，小聲道：“來了，每一任領導都要給那些不被提拔的骨乾畫大餅。”
林憬笑著搖了搖頭，“相信我，這位趙教授……趙院長不是這樣的人。”
幾分鐘後，林憬來到了熟悉而陌生的院長辦公室。說熟悉，是因為在醫院工作這些年了，好歹休公休假，外出學習什麼的要來找院長簽字。
說陌生，則是因為辦公桌上那棵發財樹不見了，背後牆壁上的山水畫也被搬走，隻剩下長方形的痕跡。左側書架上原本放著各種獎杯獎狀，現在換成了各種醫療雜誌、文獻。
趙教授……啊，不對，是趙院長穿著暖色的毛線衫，坐在書桌前，微笑著看著林憬。
“林醫生來了，坐吧。”
在現實裡看到他，林憬百感交集。
他和林憬記憶裡的那個身影一樣斯文俊秀，談吐從容，透著對行業的執著與認真。
“趙院長……您好。”林憬莫名有些緊張。
“今天找你來談話，是為了恭喜你晉升神外二的副主任。”
林憬愣住了，“不是……不是神外三的周醫生嗎？”
趙院長笑了，“他是神外三的副主任，你是神外二，你倆並不衝突。”
“可是名額……”
“名額方麵，是你的科主任特地來找我爭取的。我看了你這兩年的手術記錄，有一些非常出彩的表現，應急能力也很強，於是和其他領導商議之後共同決定。”趙院長側過臉，觀察著林憬的表情，“怎麼，你覺得自己不能勝任？”
“不，我認為自己足以勝任。”林憬用堅定的目光看向對方。
趙院長笑著握住了林憬的手，“那我期待你的表現。年輕人不用去羨慕彆人散發的光……”
林憬很自然地接了後麵半句話，“我自己也是一個宇宙。”
趙院長略微驚訝，沒想到和這位年輕的副主任竟然有幾分惺惺相惜。
也許在現實裡，他們沒有獨特的身份，也拯救不了世界、阻止不了末日，但是他們都認真地生活著，在無數的可能性和平行時空裡相遇，將彼此推向不同的甚至於更有意思的方向。
走出院長辦公室，林憬看到周凜霜就揣著口袋站在窗前。早春的日光落在周凜霜的臉上。讓他冷峻的五官變得柔和。
雖然，這樣的生活也許不夠浪漫和波瀾壯闊，但相遇本身就是一場奇跡。
【現代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