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清月套上白色外衫,將腰間的帶子係好,帶子上栓著一顆青玉環,很是溫潤好看,自然垂在身側。
內衫的衣領是孔雀藍,外衫覆白衣,元櫻在她身後,幫她整理衣服與頭發。
她熟練地拿著玉梳,將祖宗的一頭亮潤潤的頭發,在後背梳理整齊,一直垂到腰間,幾l乎能遮住腰,長發摸起來,油亮潤滑又軟,使人愛不釋手,然後她轉到前麵,給低著頭整理袖子衣帶的祖宗,梳理劉海,每一根都梳理整齊,順在她臉頰兩側。
她剛打理好,船艙門被敲響。
闕清月抖了抖寬袖,頭也不抬道:“元櫻,開門。”
“誰這是?”元櫻放下梳子跑過去。
一開門就見東方青楓立在門邊,旁邊還站著一個矮個子,穿著有點邋遢,是個敞著懷的一個紅衣老道。
那老道,一見到艙房內的闕清月,就眼冒精光,一雙小眼睛,晶亮灼灼地望著裡麵的人。
闕清月正抬手理好發墜,門打開了,她順勢瞥了門口一眼,見到東方青楓時,將發墜沒好氣地扔到背後,接著看向旁邊的老道。
目光落在他垂在腰上的一串青葫上。
七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見到隱仙穀的人。
她微怔後,走上前,雙手交疊行了一禮:“白衣見過燕前輩。”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九歲那年,她第一使用月輪後吐血病倒,闕氏為她請來的那位隱仙穀高人,燕荔陽。
也正是此人,說她轉世之身命有三災,需要離開京城,去北刹七海之境,以七海天水鎮其災邪,鎮上七年,方可回歸,但也隻能化去前兩
災,最後一災乃是天命,他化解不了。
“嗬嗬,七年不見了,你這女娃娃長得,越發有天人之姿了,嗬嗬,怎麼就入了闕氏那等榮華世俗之地,當入我隱仙穀做個神仙才是……”紅衣老道說著,走進艙房,尋了凳子坐了下來。
“前輩說笑了,我看燕前輩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陸地神仙,您早已到達返璞歸真,大隱隱於市的境界,若前輩沒有掛那串隱仙穀的青葫蘆,恐怕我都認不出前輩了。”
“嗬嗬,好說好說。”
闕清月撫開寬袖也一起坐下來,東方青楓撩開衣擺在對麵坐下。
“前輩這次過來找我,可有什麼事?”闕清月問向老道。
“說來慚愧,我去西域半年,尋了些功效特殊的藥草搓丸子,把身上銀子都花光了。如今身無分文,最後一點錢,也交了房錢了,剛剛恰好在甲板見到你,就過來厚著臉皮想跟賢侄你討點路費……嗬嗬。”
闕清月聽罷並無異色,隻是詢問道:“那前輩接下來要去哪裡?”
“老道打算去靈猴城一趟,聽說那邊的猴兒酒美味,可入藥。”
闕清月微一思索,回頭對元櫻道:“元櫻,取五百兩。”
元櫻一聽,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什麼?五百兩?”她還以為五十兩就能打發走的,要五百兩?靈猴城那是什麼地方,光路費就要五百兩?搶錢啊!
闕清月一個眼神看過去,嚴厲道:“還不快去。”
元櫻憋氣地轉身去箱子裡拿錢了。
五百兩五張銀票,闕清月還讓元櫻拿了些碎銀,方便燕荔陽取用。
“前輩,這些可夠用了?”
“夠了夠了,多謝賢侄。”紅衣老道滿麵笑容地將銀票銀子收了起來,“說起來,這次出門,實在窘迫,多虧許多舊友侄孫接濟,才不至於一路討飯回京,見笑了。”
闕清月扯了扯腿上衣擺,道:“燕前輩也曾助我,無需客氣。”
老道嗬嗬一笑,看了眼闕清月身後嘴撅的都能掛酒葫蘆的元櫻。
他笑眯眯道:“老道雖窮,也不能白拿賢侄的銀子,賢侄也知道,我是隱仙穀的人,最擅長搓藥丸子,我見賢侄這身體有些抱恙,正好我手裡有一葫才製成的千草大烏丸,可調養身體,補虛盈血,效果極好,正與你對症,就送你了。”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隻小葫蘆,扔給闕清月身後的元櫻。
元櫻一愣,伸手接住打開一看,什麼大烏丸,裡麵就是十餘顆紅色的小藥丸子。
不過五百兩總算沒白扔,還能見到點回頭錢,有藥也行啊,祖宗說他是什麼隱仙穀,聽著這名字,應該也不是什麼神棍吧?至少也是個醫仙之流。
她將塞子塞上,拿在手裡。
“多謝前輩了。”闕清月作揖。
東方青楓坐在那裡,二人的話,他並未插言。
燕荔陽送了藥後,觀了眼他,又看了眼闕清月。
在這兩人身上,看來看去。
“今日與你們相見,也是老天的意思,我與你們有緣。”
“你們也知,隱仙穀的人,求得是長生,平日除了會搓藥丸,就是窮得叮當響,賺點銀子全拿來買藥吃了,這麼多年,長生沒求得,老道倒也修成個神通,可觀一人周身之氣,天氣,人氣,鬼氣,煞氣,我皆可觀,這也是我老道走南闖北的看家本領。”
“我老道今日就觀你們一觀,嗯,我看你們……”
燕荔陽指著闕清月道:“你,看著雖弱,但身蘊寶光,此光,明亮耀目,奪天地之造化,你很強,強到可改天換地。”雖然看著像一撚就沒的樣子,但正是如此,才是命運的奇妙之處,弱便是強,強便是弱。
闕清月:“……”就差沒說她有至寶在身了,可這怎麼理解呢?雖弱但強?她大概知道燕荔陽指著寶光是什麼,應該就是她識海中的海上明月圖吧。
燕荔陽又轉向東方青楓:“而你,與她恰恰相反,你看著很強大,有本事,可無敵天下,但是,你可知,你的強隨時會失去,你的本氣,已被煞氣壓製,如果有一天,你這身本命根骨出了事,你會命懸一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東方青楓所隱藏的一切,在他仙女廟,百茶會上兩次出手,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那前輩可有辦法解決?”
燕荔陽摸著葫蘆“嗯”了一聲,然後眼神在兩人之間移來移去。
最後眯著眼道:“你們兩個,就像這八卦圖。”說著,他手指在桌子上畫了個圈,中間一條紋,兩邊一點。
“一個陽極陰生,一個陰極陽生。”
“陰陽調合,可解此劫。”
兩人望著他手指下那個八卦圖。
闕清月身後的元櫻也探頭去看,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老道指點完,就從凳子上起身,“那老道的錢,就算還清了啊,闕賢侄以後可莫要再去隱仙穀討要,老道窮得很,可沒錢還你。”說完嗬嗬一笑,摸著葫蘆大步出了房門。
……
闕清月將人送走,坐在桌前思索了會,陰陽和合?
東方青楓坐在旁邊,順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徹好,此時微溫,他將茶遞給闕清月。
闕清月掃了他一眼,抬手接過來,喝了一口。
“他剛才說的陰陽調合。”闕清月道:“是什麼意思?”她看向他。
東方青楓咳了一聲,手點了點額,目光看向彆處:“……你不是闕門的天師嗎,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
……
待到燕荔陽回到底艙時,突然想起什麼。
“哎呀,忘記說了,這陰陽調合,並不指男女陰陽合,是指氣的陰陽調合,是己見上的陰陽和合,忘記告訴那兩個小娃娃了,應該多多交流,互相支撐,規勸彼此,開解心聲。
……不過,這蛟龍煞可是個至陽之煞,頭生九龍骨的皇子再加上這蛟龍,一旦沒有牽製,失去人性,那就變成人間一殺神,一刀下去血流萬裡。但若能有人陪在他身邊,保有一絲理智與情感,陰陽調劑,就尚可保他一絲人性在身。
蛟龍也,性偏執,若是為情?那也可以,它可為一人,守護天下人,亦可為一人,殺儘天下人,都隻在他一念之間……”
“這麼說來,嗬嗬,無論好友,還是情誼,一樣,一樣的,隻要這二人一起,皆可……”
說著他拿起一邊的酒葫蘆,喝了一口:“嘖,好酒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