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櫻背著箱子走到祖宗身邊。
“祖宗,這裡是不是應該,有那首曲子啊?”她問。
闕清月將手揣進袖子裡,眼晴餘光向右:“什麼曲子?”
“就是,你曾經彈給鬆英的那首。”元櫻努力回想著:“那首,宣你!”
闕清月一愣,目光飄向遠處,隨後看向地麵的雪,白色的雪,她笑了下,道:“你說的不錯,是該彈那首。”她抬頭,最後向雪中望了一眼。
然後轉身:“沒有結果,執迷不悟,不如放手,走吧。”
元櫻越聽越不懂了,她撓了下頭,身後鹿三七走過來,他用扇子拍了下她的頭:“剛才說的什麼曲子?什麼放手?”
“祖宗以前給李鬆英,就是你表妹,給她彈過一首曲子,你聽過沒?”元櫻道。
“我怎麼可能聽過?曲名是什麼?”
“宣你?”
“選你?”鹿三七想了想:“什麼意思?”
“所以我就說了嘛,你不懂。”元櫻雖也不懂,但她很會重複祖宗的話,“宣你,就是沒有結果,執迷不悟,不如放手!懂了嗎?”
鹿三七手拿扇子,看向元櫻,扇子一收:“沒有。”
元櫻:……
“到底什麼意思?”
“快走吧。”她一扯鹿三七,兩人追上去。
闕氏來了三十多人,為首的是一年長的女子,她見到闕清月,頗為激動,在雪中快步走過來:“姑娘,你總算回來了。”
闕清月見是她,微微一笑,摘下了頭上的風帽,揖禮道:“文姨,彆來無恙。”她自幼在族中,衣食住行都是文姨打理,文姨早年喪夫,不想改嫁,便一直在族裡打理這些瑣事。
“回來就好。”文姨扶起她,高興道:“族長他啊,接到消息早就望眼欲穿,一早就讓我們在城門口等你,剛才見你與朋友有話要說,就沒過去,上車吧,馬車裡有茶水與點心,暖和些。”
“謝文姨。”闕清月回頭看了眼鹿三七與元櫻:“她們是我的朋友,與我一起回族裡,文姨可有地方安置。”
“有的有的,姑娘的鏡湖園一直留著呢,安排在鏡湖園裡?與姑娘住一起。”
闕清月點了下頭,她看了眼文姨身後的人,多是女子,有許多生麵孔,看向她的目光,頗為激動,都看著這位傳說中,離開闕氏七年的老祖宗,從她一露麵,就被深深地驚豔到了,所有人眼晴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她收回視線:“麻煩了。”這才在闕氏的人擺好車凳後,拎著衣擺,優雅地彎腰上了馬車,元櫻與鹿三七也向文姨道謝後,一起跟在馬車後麵,離開京城門口,向西而去。
……
劉司晨翻身上馬,馬兒在雪裡踢著蹄子,顯然雪已沒過它的蹄。
“殿下,我們也該走了。”他望著人上了闕氏的馬車,慢慢離開京城門口,往闕氏族地而去,風雪中,再不見蹤影。
不舍,真的不舍得。
那小公主,不是,那祖宗,真的走了,就那麼走了,狠心呐,多一句話也不說,劉司晨心裡不適,難過,不舍,通通都有,他不敢說有多喜愛那小祖宗。
但在他的心裡,是真的喜歡她。
喜歡那小祖宗平日裡懶洋洋的樣子,喜歡她與人鬥嘴的模樣,喜歡她看人時不屑的眼神,喜歡她微笑時春花乍現的驚豔,還喜歡她嗬地一聲地嘲笑他的樣子。
連嘲笑他,他都喜歡,雖然嘴上不服,但心裡真的歡喜,愛看,喜歡看,多多地看。
平時就愛看她一舉一動,看她走路捏著袖子,看她坐下端正的姿勢,愛看她那柔美的長發,還愛看她那張……
再說下去,他覺得對殿下就不太禮貌了,殿下知道他所想,估計得踹他。
但他,是真的喜歡,從見第一麵起,雖然很多時候在吐槽,他口不對心,可是每一句,都藏著在意,在他心裡,回憶起來,那小祖宗是那麼美好的人啊,他並沒什麼非分之想,不過就是看著她,心裡高興罷了,現在,就那麼走了。
以後想見也見不著了,能不難過嗎,他忍著傷心,策馬來到殿下身邊。
“殿下,我們也走吧,宮裡傳來消息,皇上已經知道你回來了,宣你入宮,那個,咱們都在京城,殿下如果想的話,見她,也不難……”當然,殿下想的話,他就能跟著了。
坐在馬上的人,身下的馬兒終於動了動,他拉緊繩子,終於回頭,掉轉馬頭,“那戲文,嗬,唱得半點不錯。”
“什麼戲文?”
“……小生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能誤佳人……嗬嗬。”他輕嗬一聲,咬牙,“走。”
然後狠狠一踢馬腹,向著京城的方向,急馳而去,在風中道:“……進宮。”
劉司晨在後麵拽著也要走的馬兒,疑惑地想了想:“一身清貧?兩袖清風?殿下這次回來,皇上肯定會賜宅封號,怎會清貧?喝西北風?不至於吧?”邊想著,他踢了下馬腹,跟在殿下身後,向宮中的方向策馬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雪中。
……
東方青楓帶刀進下馬,宮裡人正在宮門口候著呢。
“九殿下。”那太監見來人,立即彎腰,目光掃了眼這位還未見過的九王爺,當真是有當今聖上的一絲風采在身上,身高是所有皇子中,最高的,也是最像聖上的皇子。
隻不過聖上龍顏美須,尊貴威嚴,這位殿下則有些冷漠了,全身如陰影籠罩,麵無表情如索命閻王,一身冰冷的戎裝襯得他眉眼更有幾分肅殺之意。
當真是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
那太監更不敢說錯話,“皇上在太情宮等您,殿下請,奴才給您帶路。”說著,他領著兩名小太監,彎腰在一側引路。
東方青楓與劉司晨入了宮門,一路走過福元花園,進入後殿西次間的靜憩軒。
黃琉璃瓦歇山頂,穿堂與後殿相連,殿室內有個小戲台,入靜軒前,東方青楓方將手中的斬龍刀交到劉司晨手
裡,讓他在這裡候著,然後在宮人的帶路下,進入西次間。
入目便是一麵牆的多寶格,器具之精美、寶物之豐盈,格內玉器珍品達到百餘件,皆隨著器形大小,安放在紅木寶格內,泛著精品的色澤。可以說,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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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擺放著紫檀山水人物掛屏,粉彩九桃天球瓶,群仙祝壽鐘,文嬰帝正一身常衣坐在塌上。
這裡是他平日裡休息的地方。
文嬰帝手拿著一本名冊,太監先一步進入室中,文嬰帝身邊的大太監衝他擺了擺手,然後低聲對看著名冊的文嬰帝道:“皇上,九殿下來了。”
東方青楓斂目看了那大太監一眼,九年了,當年就是這個太監傳得旨,要他做什麼北煞大將軍,好大的名頭,不過是保留了他皇子的名號,實則貶出京城罷了。
他邁步走進去,伸手行了一禮:“見過父皇。”
站在皇上旁邊的大太監,見到九皇子回來了,沒有第一時間行跪拜禮,而隻是請安似地行了一禮,這有些不合規距了,可能多年沒有回宮,宮裡的規矩都忘了,這禮行的,半請安,半江湖,還有點草莽的味兒,真的是在外麵野慣了,對著皇上,也無禮多了。
大太監看向皇上神情。
文嬰帝卻向他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有話與楓兒說。”
太監聞言點頭,看樣子,皇上對這個皇子,還是頗為看重的,他目光在父子兩人間移動了一下,彎腰退了出去。
文嬰帝看向眼前這個兒子,長得龍章鳳姿,清俊孤傲,風采出眾,若是沒有當年的那件事,恐怕他早就立他為太子。
可惜,命運弄人,那蟠龍,為何偏偏上了他最滿意,最疼愛的兒子身上。
害得他父子二人分離九年,歸來,全然陌生,好似已無父子之情。
“楓兒啊,免禮。”文嬰帝雖是皇上,但是,他也是人,私下裡麵對皇族親戚,七大姑八大姨,哪會像上朝一樣,還端著一身皇帝架子,都是家裡人,擺出架子給誰看,不討喜。
他放下手中冊,詢問:“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東方青楓收回請安的手:“辰時三刻。”
他看向這位年逾七旬,但看起來最多五十歲,保養極好的文嬰帝,他的父皇。
不知是不是與名字有關,他的父皇,比同齡人年輕不易老,便是現在,臉上皮膚除了有些皺紋,脖頸竟如嬰孩的皮膚一樣細膩,毫不懷疑,他能活過百歲。
但那樣的話,他那可憐的大哥,可謂是史上最慘的太子,鬥敗那麼多兄弟,最後發現,父皇的命太長,也是個問題。
他那大哥,現在是與父皇比命長,誰會喜歡一個盼自己早點死的兒子呢?文嬰帝早看他不順眼,否則大哥怎麼可能稱病,成日窩在那太子府,不敢出來。
“坐,這次回來,你就不要回朝歌城了,留在京城,替我管著四大鎮伏司,你的幾個兄弟,他們鎮不住那些江湖術士,還得你來。”
東方青楓轉身,
坐在了離文嬰帝較遠的椅子上。
“父皇你的旨,我記得是讓我護送闕氏的人回京,並沒有讓我留在京城管鎮伏司的事。”他言下意思很明顯,如果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了。
他並不願意接這燙手山芋,鎮伏司是什麼地方,是那些江湖奇門異士及人煞管理處,是各地出現煞物,派人過去的指揮所,大聶境內出了煞物,上報朝廷,就需要鎮伏司來管,實際亂得很。
文嬰帝看向這個兒子,知道他心中對自己有隔閡。
他道:“楓兒,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為何不查明當年蟠龍山的事,以及阿黎你母親為何會去蟠龍山,你回來,是想查誰害了你母親,害了你。可楓兒,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它就是一場意外。”
回憶起當年的事,文嬰帝道:“當年後宮鬨得厲害,你也清楚,那不是簡單女子間爭鬥,還關係著朝中勢力的角逐,我甚至每日到哪裡留宿,都不能自己做決定,朝中要平衡局勢,後宮亦如此。你母親當時沒背景沒靠山,我怕她會被牽累,雖與她有情,卻也一直不敢寵幸她,隻能冷落她,暗地裡再托人照顧些,好在後來有了你。”
“在當時,你以為沒有我暗中照顧,你能平安降生嗎?到了你十二歲,爭鬥幾大派係都已整治乾淨,我才敢升一升你娘親的嬪位,讓她做妃,本想讓她與你去蟠龍山莊散散心,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東方青楓坐在紅木椅上,當年諸多巧合,他以為,是後宮有人暗中出手,殺了她娘親,廢了他,但一直沒有查出是誰,如今再聽到這番話,聽到他父皇當年竟與母親情投意合?
這像個笑話,但文嬰帝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難怪他一直疑惑,為何母親隻是嬪位,竟然有資格一路儀仗座駕去蟠龍山莊避暑,還能帶著他。
若不是那條蟠龍前幾日道出禍事的實情,現在的他,還會憤恨文嬰帝,可如今,又能如何呢?他已明白,真正讓他身邊人陷入危難的,從來不是彆人,是他,隻是他而已。
文嬰帝坐在塌上望著這個今年也不過二十一歲,是他僅存的龍子中,最小的一個皇子,九年了,他時時想起,若當年出事的不是他,若是自己沒有將他安排去蟠龍山莊,一直在宮中長大,必然會在他膝下承歡,若阿黎還在……
但如今。
他溫聲道:“當年朕下旨,讓你去北刹,你心中可曾怨朕?你卻不知,那是當時保護你最好的辦法,你的身份,在當時若留在京中,會遭人垢病指責,甚至有人上奏要除去你,認為你是禍端,你當年小小年紀,如何承受得起這些汙言?”
“我不得不為保你,連夜送你去北刹,但那不是貶你,是想讓你建功立業,闖下聲望,希望你能憑一身本領與實力,重新拿回你九皇子的身份與榮耀,如今,楓兒,你做到了,為父,為你高興。”
文嬰帝露出笑容,“待五日後,朕要將在泰英殿,為你此次歸來,舉辦一場宴會,要那些文武大臣前來,都見見你這位北刹大將軍,當朝的九皇子,朕的好兒子。”
他道:“到時,你可邀請你的好友,朕也邀請了太悟闕門的族長,聽說,你護送回來的那位太悟闕門的轉世祖。”文嬰帝笑了一聲,“叫什麼來著?”
東方青楓微抿了下嘴角,並不想在文嬰帝麵前提她的名字,但還是開口道:“闕姑娘。”
“是了,你也可邀請來,共赴你的洗塵宴。”
“朕已擬旨,為你封王賜府,西麵幾處空著的府邸,任你選,你字問麟,封號麟,麟王如何?”
……
房間的門是關上的,但太監在外麵,大太監一直站在門口,豎著耳朵聽著房間裡的聲音,斷斷續續。
當他聽到其中一句,眼睛轉了轉,擺手叫來了一旁的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小太監立即點頭彎腰悄聲離開。
滇王府裡,花瓶器具又遭了殃。
滇王正在府裡發瘋,拿起一隻精雕玉瓶,摔在了地上,站在不遠的小太監嚇得一抖一抖的。
也隻有滇王身邊跟了許多年的侍從,才在滇王氣得癲狂的時候,上前小聲勸道:“王爺,你莫生氣,九皇子回來,不一定是壞事,讓他與太子對上,一石二鳥,豈不美哉,畢竟現在最恐懼憤怒的,恐怕是太子殿下……”還輪不到滇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