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青楓胸口突然劇痛,使他扶著桌子坐下來,後背先如燒灼一般,燃燒著整個五臟六腑,接著燃燒著他的心,他抖著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灌了口涼茶,才慢慢平息心頭的痛楚。
“殿下,你這是,怎麼了?”自從回到京城,劉司晨就發現殿下不對,不,自從那一次殿下做了噩夢後,就很不對勁了。
他急忙又給殿下倒了杯茶,眼看著幾瞬的工夫,殿下疼出了一頭的汗,甚至有一滴,順著頰側滾落在地上,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是哪裡疼?
“殿下,要不要傳禦醫進府看看……”
“沒事。”東方青楓呼氣,他放下抓在胸口的手:“昨晚沒睡好,休息下就好了。”
劉司晨:……
沒睡好那也不可能這麼疼吧?剛才他看著都覺得疼。
“那殿下,你快些休息吧,皇上也真是的,你回來還沒兩天,就把鎮伏司的差事交接過來,一天都不讓你休息,害得殿下覺沒睡好……”
東方青楓根本沒在聽劉司晨的碎碎念,他額角滴汗,後頸衣領全是汗,已經濕透了,後背的熱度慢慢降下來,他知道,是那蛟龍在折磨他,隻要他心緒不寧,就給了它機會。
心緒不寧,能讓他心緒不寧的事,也隻能是她了。
入贅?闕氏可真是迫不及待啊,難道一年都不能等,一天都不能等嗎?就不能等他死後?他死了,看不到了,管它洪水滔天。
他很清楚,人煞一旦體內的煞物反噬,最多隻能活一年。
一年,他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緊了,握得緊緊的,最後,慢慢放開了,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他閉上了眼睛。
……
闕清月小時生活在族屋的鏡湖園,因這處院子,有個小湖像麵鏡子一樣,無論夏天或冬天水麵平靜無波,如一塊碧玉,她小時候最喜歡坐在湖邊的樹下,望著湖麵,看著魚兒遊,鳥兒飛。
不過現在,湖已被凍成冰,碧湖也成了銀湖,元櫻正在那湖上撒歡,摔了一跤又一跤,估計她還沒見過湖上冰。
闕清月坐在溫暖如春的屋內。
背後是一麵暖牆,在這兒坐了一下午,後背溫熱,很舒服。
麵前案子上,已經少了些帳本,有一侍女從梅花樹上剪下一枝最漂亮的梅,上麵還有雪,插在黛色花瓶中,悄悄地放在了闕清月案前。
闕清月聞到梅香,抬頭看了她一眼,見那梅花,衝她微微一笑,那侍女捂著胸口,跑出去了。
她忘著她奔跑的背影,搖了搖頭,看向桌上梅。
彆說,紅中帶雪,頗有傲骨,在屋中隻放一會,雪化了,雪水浸在花瓣上,更顯花朵顏色嬌豔,很美。
闕清月一身淡藍衣衫,配著這枝豔紅梅花,坐在案前,手拿毛筆低頭寫字。
族長闕金寶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當真不知看花好,還是看這位小祖宗好了,真人比花還嬌。
梅花濃豔,祖宗清雅,紅
與藍相間,真是人間絕美之景,見之難忘。
闕清月聽到聲音,抬眼瞥了他一眼,然後不作聲地繼續在紙上寫寫劃劃。
闕金寶樂嗬嗬地走過來,原地坐下親切道:“小白衣?我說小白衣啊。”
“嗯。”她應了一聲。
一邊看眼帳本,一邊寫著,頭也不抬地道:“你找我又有什麼事?”
“嗬嗬,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那個,你在羅煞城,有個羅牌,嗬嗬,聽說很受歡迎,它為何叫羅牌,不是闕牌?”他小心翼翼問。
闕清月手拿著筆,寫了會,隨口道:“因為在羅煞城,所以用羅字命名,怎麼了?”她抬眼看向那張高興地嘴咧起來的族長。
“嘿嘿。”闕金寶看了眼案子上的帳本,旁邊還有一碟點心,點心是族裡最拿手的師傅做的桃心酥,一層層做成桃花樣子,一朵五瓣,中間還有個紅點,入口有桃花香,他把點心往她麵前推了推,又推了推。
討好道:“吃點心,彆累著了。”
哼,到底是誰讓她這麼累的,闕清月停住了手中筆,望著他:“到底什麼事?你說。”
闕金寶搓著一雙小胖手,在闕清月的目光下,這才說明來意:“那個,小白衣,你在羅煞城做的那三套牌,叔叔看了,極是精妙,非常地好!一式三份的資料,賣法也極好,你看,你是咱闕氏的人,是咱闕氏的祖宗,這做出的牌,怎麼能叫羅牌呢?它應該叫闕牌啊!”
“到時咱將這牌,在各大天師府一宣傳,人手一副,那不就財運滾滾,金寶從天降了嗎?我也不瞞你,闕氏現在的產業,看著雖然多,但也就是花架子,它少了一個東西。”
“哦?什麼東西啊?”闕清月看向他。
“是招牌啊!我的白衣,一個彆人一見到,就知道是我們闕氏的招牌,是玄門闕氏才有的東西!我們現在就缺這個啊,我看你這套牌就不錯,到時每張牌背麵,都印上闕字,再寫上闕祖繪製,這一拿出去,不就是活招牌嗎?有了它,我們闕氏也就有了在玄門獨一無一的牌麵,賺不賺錢先不說,闕氏麵上有光啊,就是這牌,嘿嘿,嘿嘿,白衣你看……”
一說起賺錢,一想到發財的門路。
闕金寶那小胖手搓的,就跟搓金元寶似的,一個勁兒地嘿嘿。
闕清月聽明白了,她手拿著筆,低頭又看向帳本,笑了一下,他是看中自己在羅城時瞎畫的那套牌了。
“行吧,誰讓你們叫我祖宗呢。”她道:“那些羅牌,你拿去吧。”
“好好好,我的小白衣,從小就乖,嘿嘿,叔叔這就去賺錢給你買衣裳穿。”
闕清月手一頓,小時候哄她開心的那些話,現在竟然還拿出來說,她搖了搖頭。
羅牌是她在羅煞城時,無事畫的,靈感來源大夢輪回中的夢中世界,那個世界也有一種牌,其實在玄學上,這種牌,娛樂性質比較高,入門簡單,人人都可以玩,抽出一張,就算不懂的人,光看著牌上的畫,也能說對幾分。
她
在羅城想賺銀子,就得弄點玄門新鮮的東西,於是她便自己無事時,琢磨著也自創出一套牌,以羅煞城的第一個字,命名,叫羅牌。
這個牌她是用人間的七情六欲八苦繪製,無非就是些情,愛,財,以及人物的喜怒哀樂懼,色形貌威儀姿態等,將各種人間百態,繪製在上麵,有人們想要的東西,也有痛苦的東西,曆練的東西,畫成一副套牌。
為了賣得好,她第一副羅牌畫得是美人圖,闕清月琴棋書畫,無師自通,一教便會,畫技也極為出眾,畫出的第一套美人牌,就賣得好價錢。
解牌的資料,她分了三份,第一份簡略版,上麵有每一張牌解析,第一份進階版,不但有每一張牌的詳細解說,還有套牌組合解析,第三份終極版,將前兩者放在一起,又寫下了許多案例,看著更清晰明了,更通透了,隻要看懂了,明白了,基本就會了。
三套三個價錢,任君選擇,因為太新鮮了,價格又不貴,而且在大聶,大家有什麼本領,絕不外傳,都捂著,像她這種願意把自己的絕學,詳細寫下來賣給彆人的,簡直就少見。
花點錢,就能買到,並且學到,資料還特彆詳細,加上她又是闕氏的人,背靠太守府,有名又可靠,所以第一版的美人圖羅牌在羅煞城,還真的賺了一筆錢,否則她怎麼可能在最後三年,積下了小一萬的功德值。
但羅城,還是太小了。
若放在京城,放到闕族,族內不但有人在各大天師院執教,還有店鋪,以及闕氏在玄門的威望與影響力,可以說,隻要打上闕氏的名號,印上闕氏的標記,就單是那個闕字,這牌肯定賣瘋了。
玄門誰不想看看闕氏出的新東西是什麼樣的?誰不想學習一下呢,大聶天師不知有多少,不說人人一副,有一半買那就要賺翻了,不止玄門,道門亦然,他們也好奇啊。
這羅牌有個特點,就是好上手,入門簡單,沒有門檻,普適性很強,看圖說話,人人皆可,闕清月知道,這牌一出,肯定會被玄道兩門的一些人士抨擊,都能猜出來,他們會說什麼,會說它是什麼玄門恥辱,是給小孩子玩的東西。
也確實,羅牌相對玄門現在的高深玄技,它的預測性弱了些,因為玄學這門學問,是越往上走,越需要天賦的一個行業,不是人人都可以學,多少需要點天賦才能入門,但羅牌正好相反,人人都可以,它上手快。
兩個人同時抽到一張元寶卡,運用在實際中,其中一人隻揀到了一兩銀子,而另一個卻賺了千兩。
這就是牌卡的局限性,玄學從簡單的卜卦,算字,到山河氣運,觀星辰日落,步步高深,從觀人的命運,到一城之命運,至一國之運,到天下大運,越來越難。
難就難在,不但要會看運,還得會看氣,會看運者,隻是普通命師,善觀氣機,才是王者,會觀天下之氣,才是王者中的王者,但這需要更高深的命書,更強的理論,更高的天賦,更好的命格。
用牌卡算這些,無能為力,畢竟每個人命中的東西,並不知道老天什麼時
候給,怎麼給,有的出生就有,有的中年有,有的晚年方得,運不同,所以抽到同一張牌,結果就是一兩銀子與千兩銀子一樣,天差地彆,無法分辨。
但是,事情都有兩麵性,牌還是有用的,它單用,一般,但結合其它玄技同時用,在得知一個人的大運走勢後,再配合這套牌,就能精準算到這個人實際的情況,仿佛身臨其境地看到對方所有困境與狀態,十分精準。
如果非要形容,其它玄技可以看大框架,看骨肉,羅牌可看神情看細節,結合牌後,就可以畫出這個人完整人物畫相脈絡,相似度有六七成,羅牌在玄學裡雖是皮毛,但皮毛亦有大用,乃是一套人手可用的基礎預測牌卡。
且這牌可以配合所有高深玄技使用,
她在羅城,不止畫過一套美人卡,還有一套英雄卡,無論男子女子,喜歡美人還是英雄,皆有餘地,另有一套山水牌,完全照顧帶所有客戶的需求。
這次回到族裡,本打算閒時她再畫一副,這次畫個特彆的,就畫一套煞牌。
將她這千裡之行,路上遇到的所有煞物,所有人畫進去,像連環故事一樣,成就一套故事牌。
無論是仙女廟那怨血千年化碧玉,難消恨。雨夜蕭瑟冷秋風,吊爾魂裡追人不放的神煞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