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當太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海平麵上,坐在海邊長凳上的有些一頭橘紅長發的男人緩緩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開那雙鈷藍色的眼睛時,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被拉入了人間,古井無波的眼中有了活潑的色彩。
一天的沉浸式演繹讓相柳京大概掌握了【荒神·中原中也】的扮演方式。
【荒神·中原中也】是九分的神明,一分的人類,他的內心深處依舊保留著身為中原中也時的人性。隻不過這點人性相對於神性而言實在是太輕了,輕到很難在他的心海裡掀起波瀾。
麵對他曾經的熟人和生活的地方,沒有記憶的他依然能夠從陌生中找到微弱的熟悉,但也僅此而已了。
陌生的熟人。
陌生的故土。
相柳京摸了摸這幅馬甲微冷的耳垂,再一次被技術部門創到心裡發堵。
還好……
還好這些馬甲都不是真實存在的,不然和他一樣感受的乾員一定會用眼淚把技術部門淹沒。
太刀了!
和內心毫無波瀾的【荒神·中原中也】比起來,相柳京的內心活動十分豐富,想要相對完美地扮演好【荒神·中原中也除了沉浸式演繹,就隻能用各種道具進行輔助了。
在同步率保持不動的情況下,所扮演的程度越貼合馬甲本身,相柳京所能發揮出來的屬於馬甲的能力也就越強。
實際上,他自身的力量也是能夠使用的,但還是那句話,乾員終究是外來者,能使用馬甲解決的問題最好就隻使用馬甲。
況且……
他不認為自己能夠一直躲著這個世界的重要人物們走,尤其是像現在這種隻能進行大海撈針式搜查的情況下。
武鬥派也就算了,他總有辦法糊弄過去,那群劇本精才是阻攔他完成任務的最硬核攔路虎。
比如太宰治,比如某隻躲在暗處的老鼠。
他現在可是【中原中也而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士。
江戶川亂步可以因為相柳京不觸及福澤諭吉和武裝偵探社的安危,而選擇做壁上觀,但是太宰治和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一樣。
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的前搭檔。
中原中也很可能破壞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計劃。
一個也就算了,突然出現了第二個,看起來還和本世界的中原中也完全不一樣,試問,這怎麼可能不引起兩人的注意和探查?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暫且不論,遇上了就直接正義鐵拳,一力降十會,是【中原中也】的作風。
但是太宰治……
相柳京伸手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抱進懷裡,鈷藍色的眼睛遙遙地望著遠方的海岸線。
【荒神·中原中也】是在首領太宰治的安排下獲得了不真實的圓滿結局的首領中,在他眼裡,首領太宰治是可惡的混蛋,是不知為何自殺的先代,是他曾經的搭檔。
但也僅僅是這樣了,一分的人性終究大不過九分的神性,過去的情感已經儘數消亡,就如同【荒神·中原中也】永遠找不回來的記憶。
那僅有的複雜情感就像平靜的湖麵被突然輕拂而來的微風吹皺些許,可湖麵過於寬闊,輕拂的微風又能吹起幾分漣漪呢?不過瞬息間,寬闊的湖麵便又變得毫無波瀾。
扮演這樣的一個角色簡單,又艱難,既要體現出九分的神性,又要演繹出那僅剩的一分人性。
相柳京覺得這是對他演技的考驗,但又的確比他在扮演部的時候要有趣多了。
這個考驗,他接下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把能用上的道具全部用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掉馬了
呢?他倒是能跑,世界可就遭殃了,說不定世界意識還會指名道姓地給他差評,然後把他掛在時空平衡局的羞恥柱上被其他同事嘲笑一百年。
光是想想,相柳京渾身就寫滿了拒絕。
天徹底黑了下來,橫濱的夜生活正式開始,嘩啦啦的海浪聲在這靜謐的夜裡尤為響亮。
相柳京重新戴上帽子,從長凳上站起來。今夜他不打算休息,時間緊迫,且排查範圍還很大,他沒有休息的時間。
這次回去以後,一定要催技術部門搞一個探查儀器出來,這麼找下去得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技術部門:……在搞了在搞了。
武裝偵探社查過了,港口Mafia查過了,接下來就去查查異能特務科好了。
三刻構想嘛,就要整整齊齊。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三刻構想真的是……本應該站在陽光下的政府倒成了隱匿在黑暗中的影子,在這座城市裡毫無威信可言,該說不愧是小日子過得還不錯嗎?
相柳京搖搖頭,向前跨出一步,消失在了海邊。
……
異能特務科沒什麼值得相柳京特彆注意的東西,唯一隻有一樣——
【書】。
曾經和【聖杯】打過幾次交道的相柳京站在【書】麵前,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裡麵還有幾分顯而易見的嫌棄。
但凡和“萬能”“許願”兩個詞粘在一起的東西,絕不多數都不會是什麼好玩意兒,彆說是去找了,他們一般聽到了直接轉身就走。
真危險啊,有這種東西存在的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裡生活的人們一定十分辛苦。
每當相柳京看到這類東西引起的各種天災人禍時,他就會無比慶幸自己生在沒有這種玩意兒的主宇宙。
異能特務科對【書】百般防護,但是這些防護防不住身為神明的【中原中也他就這樣大大咧咧地站在了【書】麵前,監控的另一頭也照不出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