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是啊。
就如同五條悟那張笑嘻嘻的臉,那是最強用來遮掩真實的假麵。【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的單純,以及他的天真,前麵都有一個形容,那就是空白。
他為什麼這麼單純?
他為什麼這麼天真?
因為他什麼都沒有了,他把自己能夠給出去的東西全部都給出去了,一星半點兒都沒有給自己留下。
這輪太陽已經燃燒了他的全部,再沒有一點餘燼能夠讓他死灰複燃了。
他每到一個同性質的世界,一旦遇上了夏油傑這個人,無一例外,他發自本能地想要拯救這個人,想要複活這個人。
【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不知道拯救夏油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也不知道複活這個人究竟合不合時宜,他隻是想要這樣做。
——他也隻剩下這樣的本能了。
他幾乎沒有自己的思想,因為他留不住。
他沒有自己的喜好,隻會遵循著本能去狩獵,因為他忘記了。
這就是代價。
這就是他傾覆世界都要拯救所有人的代價。
【高天墮神·兩麵宿儺】想,如果他和【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的曾經互換,他會做出和他一樣的決定嗎?
……不會的。
他不會。
他們是相似但不相同的兩種人。
黑發墮神什麼都不在乎,他的行事從來都隻合自己的心情。
諸神?人類?信仰?
他通通不在乎,唯一一個能讓他放在眼裡的,隻有創造他的世界。
【高天墮神·兩麵宿儺】是肆意的,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值得他停下腳步,從來都隻有彆人來追尋他,他從未為了誰而停下過。
【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不一樣,他從前也是肆意的,但後來……他自願戴上了枷鎖,從神子變成人世最強。
他一路走來,一路背負,一路燃燒,直到耗儘了所有,熬乾了生命。
從人類,變成了非人。
【高天墮神·兩麵宿儺】做不到,但他會為之感到動容。
所以他縱容著他,也從未真的生過他的氣,他將他當做幼崽看待,很仔細地照顧著他。
……雖然總體看著還是很粗糙,但他已經儘力了。
【荒神·中原中也】是精致男神兼天選男媽媽,【高天墮神·兩麵宿儺】不是啊,他自己就過得很粗糙,能讓【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過得比他精致就已經很不錯了。
對【超越世界咒靈·五條悟】,【高天墮神·兩麵宿儺】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耐心,但對這個世界的五條悟……
還是算了吧,他光是想想都要噦出來了!
人是經不起念叨的,黑發墮神頭一天才念叨了某人的名字,第二天,這個人就出現在了虎杖悠仁麵前。
身高超過一米九的白發男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間,兩手揣在兜裡,輕輕歪著頭,用蒙著黑色眼罩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粉發少年。
手裡捧著半個西瓜的虎杖悠仁:……
他試探性地問道:“這位先生,您……是有事嗎?”
沒事就請讓一讓,這個巷子本來就窄,對方還站在路中間,他就算是貼著牆也過不去。
五條悟是跟著一縷若有若無,隨時都有可能斷掉的咒力殘穢過來的,他好幾次險些跟丟了。因為這縷咒力殘穢不僅斷斷續續,相隔的距離還很遠,從東京到仙台欸,這是和他一樣會瞬移嗎?
也就他有[六眼],不然換一個人過來,早就失去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了。
但他的辛苦(?)付出是有回報的,看他發現了什麼!
——容器。
他麵前這個少年,正是詛咒之王兩麵宿儺的容器。
[六眼]之下,一切咒力無所遁形,儘管少年,或者說兩麵宿儺收斂得很好,他還是發現了這個不得了的真相。
不過……
這個少年眼神很清澈啊,是人類的眼神沒錯了,居然還保有自己的意識嗎?
五條悟一抿嘴唇,覺得這件事非常地不簡單。
【小鬼,這就是我昨天同你說的那個和你一樣,舍己為人的傻子。】
黑發墮神翹著二郎腿,手裡攥著一個金色的線團,正和離自己對麵很遠的白發青年玩拋球遊戲,拋出接住的動作隻有技巧,沒有感情。
【認識一下,咒術界最強,禦三家的異類,五條家叛逆任性的家主,五條悟。】
你未來的老師。
虎杖悠仁微微睜大了眼睛,被神明大人親口承認的最強嗎?那他一定相當厲害!
五條悟將少年的眼神和表情變化儘收眼底,他咧開嘴笑了:“你知道我是誰了。”
可這個少年剛剛分明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奇怪的路人,忽然就轉變了態度,隻能是有人告訴了少年,他的身份是什麼。
是誰呢?
五條悟心情愉快地笑了幾聲,他像隻招財貓似的抬起左手晃了晃,潤色的嘴唇裡吐出故作甜膩的聲音:“下午好啊,詛咒之王,兩麵宿儺。”
回應他的,是粉發少年驟然警惕的目光,退後兩步的防禦姿態,以及……
那裸露肌膚上,翻湧著蔓延開來的黑色咒紋。
下一秒,少年淺金色的眼睛下方睜開了另一雙眼睛。
昏暗的金色,仿若此刻正在緩緩下沉的夕陽,一股強悍的氣勢從這個未成年的少年身體裡迸發出來,頃刻間蕩平了附近所有詛咒和咒靈。
四周一下陷入了悚然的死寂之中。
五條悟笑得更開心了。
瞧他發現了什麼?
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居然在保護一個人類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