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夏油傑和停止掙紮的五條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困惑。
難道是總監會那裡覺得他們任務會失敗,所以又額外派了一個術師來嗎?
動作還挺快的。
結果一進門,五條悟就推翻了剛才的猜測。
他摘下用於減緩[六眼]消耗的墨鏡,蒼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坐在沙發上喝茶的黑發青年,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悟!”
夏油傑壓低聲音叫他,示意他不要用這樣失禮的眼神盯著彆人看。
五條悟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打遊戲打到一半突然發現了隱藏彩蛋的語氣對他說:“傑,他的術式是[十種影法術]!”
還超級大聲。
不是特彆清楚這個術式名意味著什麼的天內理子眨了眨眼睛,先是習慣性地回頭看了看忙著泡茶的黑井美裡,然後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穩如泰山的黑發青年。
說起來……她們還沒有問過他名字呢。
大部分咒術界常識比五條悟還要豐富的夏油傑迅速反應了過來,看向黑發青年的眼神驚訝又愕然。
驚訝,是因為[十種影法術],據說五條家上一代的[六眼]就是和[十種影法術]同歸於儘的,此術式能力之強可見一斑。
愕然,則是因為——
[十種影法術]隻會出現在禪院家的血脈之中,而禪院家自上一代[十種影法術]擁有者死去後,就再也沒有人覺醒過[十種影法術]了。
如果有,以禪院家的行事風格,他們早就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了,怎麼可能會把人藏起來,還隱瞞得這麼嚴實?
那麼問題來了——
這個擁有[十種影法術]的人是誰?
五條悟一副興奮得不行的模樣,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問道:“你是私生子嗎?”
所以禪院家那個垃圾堆至今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夏油傑:……
夏油傑扶額,不要問得這麼直接啊,悟。
黑發青年有些無語,但他還是好好地回答了這個極其失禮的問題:“並不是,單以家庭構成而言,我是婚生子,且是獨子。不過因為家父的原因,在我三歲之前,禪院家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說,他們並不在意。”
“你的父親是誰啊?我認識嗎?”五條悟自來熟坐了過去,離對方隻有一個巴掌的距離。
雖然這個人的術式是[十種影法術],但夏油傑對五條悟很有信心,他禮貌地對天內理子點點頭,坐在了沙發的另一端。
黑井美裡泡好了兩杯茶,給新來的兩個術師一人一杯放在茶幾上,隨後站到天內理子身後,微微傾著身,同少女小聲地用隻有她們兩個能夠理解的話嘀嘀咕咕。
夏油傑端起茶杯吹了吹,餘光看到了這一幕,想到這樣在這樣美好的年紀裡,這個叫做天內理子的女孩兒就要為天元大人奉獻生命了,他心裡一時很不是滋味,入口的茶水也變得十分苦澀。
被身邊這隻一直都不講道理的大白貓纏住的黑發青年顯得遊刃有餘,他不動聲色地將夏油傑此刻神情的細微變化收入眼底,毫不費力地明晰了這對摯友的內裡。
一個人性太重,倘若無法放開,就注定會被過分的道德感和自我約束壓垮。
一個神性太重,後天得到的人性裡摻雜了太多彆人的影子,從神壇走向人間的道路偏偏又是最崎嶇的那一條。
他們身上有很重的宿命感,過去、現在、未來,仿佛早已注定,想要更改,就勢必會付出比血肉更加慘重的代價。
相柳京就喜歡這種難度大的。
……找異化物就算了,那個純粹就是在考驗乾員的運氣和耐心。
此路若是不通,那就換一條路。
若還是不通,便隻能獻上傳統藝能——亂拳打死老師傅了。
簡而言之,你譜寫命運,我就撕掉你譜寫命運的那張紙。
掀棋盤嘛,他也很會。
“你們應當見過。”
相柳京壞心眼地淡淡一笑:“家父曾用名,禪院甚爾,我名禪院惠,禪院家現任家主。”
五條悟鼻子都皺起來了,他的腦子告訴他——自己的確曾經見過禪院甚爾,可禪院家現任家主不是那個叫禪院直毘人的老頭子嗎?
而他的[六眼]告訴他——這個人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問題又來了:是他的腦子出了問題,還是[六眼]出了問題?
就在五條悟破天荒地進行自我懷疑的時候,黑發青年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順帶一提,我來自於十三年後。五條先生,學生時代的你同未來成為高專教師的你一模一樣,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
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真就始終如一、不忘初心了是吧。
“噗!”
隔著一張小臂長的茶幾,夏油傑噴了五條悟一臉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