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店購買的彩色發夾,一排有五個,樣式很素,沒有任何裝飾。於夏那天用來夾劉海的已經帶回寢室,抽屜剩餘的這隻是藍色的,原本想要做題時用來夾頭發,避免它掉下來,結果還是無法習慣失去兩側的遮擋,便一直沒有使用。
半邊已經塞進抽屜的告知書立即被拿出來,男生笑著向她攤開手掌勾了勾,動作自然到不客氣:“好啊,借我用一下。”
於夏遞上長條狀的藍色發夾。陳西昀很自然地捏住,抽離。兩人的指尖在窄小麵積上狹路相逢。短暫到幾乎不存在的一個觸碰,如同最洶湧的風,沿神經末梢迅疾地湧向身體每一個角落。
這一霎天旋地轉,仿佛又回到了顛簸的輪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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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中高一年級全體老師們一致認為,今年九月的課最難上,這個責任主要應該歸於校領導。
玩了兩個多月、剛進高中校園的新生們,這時正應該調節身心、養成良好學習習慣、適應更高壓生活才對,結果今年搞什麼改革,籃球賽、運動會接踵而至,學生們收心沒兩天,又要放國慶長假。
搞得高一年級老師們很憋屈,一句本該在開學就說出口的大魔頭台詞始終沒有用武之地:“嗬嗬,醒醒吧!還以為是在念初中嗎?”
生怕大家回一句:高中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越臨近放假,各科老師越是會說一些“等國慶假期結束,會是和現在完全不同的感覺”、“那時才是真正的岱中模式呢”之類的話,好像這樣就可以扳回一城。大家一開始還很緊張,次數多了也就有點隨便了。反正先玩過這幾天再說。
昨天晚上,有男生把手機帶到學校玩,被宿管發現了。
第二天,教導主任立即在全年級開展清查活動,磨刀霍霍地準備沒收一批手機。風聲傳出來,於夏頓時緊張。
她的肢體語言再好讀懂不過,黃雅然悄悄湊近,很不可思議地問:“喂,你不會帶手機了吧?”
“沒有。”於夏抿了抿唇。
但陳西昀帶了。
天文館事件之後,機房也無法再去了。好在三人已經提前要到LIVE,或者說程俊明的手機號,聯係方式改為發短信。
課間、活動課、晚自習,都是可以碰頭的好時機,擦身而過也是情報傳遞,因為有著共同的秘密。做著這些事的時候,於夏心中像有一枝小芽生長起來。有時會被忽然響起來的腳步聲嚇一跳,有時會因為晃過的燈光而屏住呼吸。可是並不害怕、也不想要退縮。
轉眼,班主任已經帶著金屬探測儀走進教室,於夏沒辦法當著黃雅然的麵問陳西昀,隻能乾著急。
好在一通搜查下來,13班無事發生。班主任說了幾句話就背著手走了出去。
已經是晚飯點了,與前一秒的死寂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這一秒的沸騰,拉椅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家頓時作鳥獸散,邊走邊抱怨著這種檢查根本是浪費時間。玩心這樣重的人全校能有幾個?在老周的高壓統治之下,13班更沒有誰敢。
殊不知,班中某三個人,已經將偷帶手機、擅入機房、使用黑|卡等違紀違規的事乾了個遍,每一件都足夠被老周吊在班門口示眾。
“你們是怎樣躲過搜查的?”夜色昏沉,遠處遠處是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於夏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
“用透明膠帶,把它貼在老周辦公室的櫃子背麵,”李鬆頗有幾分得意,“再怎麼樣都想不到搜那裡的。”
想過是藏了起來,可聽說彆的班變態到連垃圾桶都翻了個乾淨,於夏又覺得不太可能。此刻聽說居然在教師辦公室,老周的眼皮底下,更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小聲說:“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陳西昀摁下開機鍵,手機屏幕亮起來,照亮他一瞬上揚的唇角:“我就當你是誇我們了。”
於夏不知為什麼也笑了。不管怎麼樣躲過搜查總是好的。可一顆心落下來,總歸落不到原位,還是有那麼一根線細細地吊著。風聲還沒過,搞不好這附近就有在巡邏的老師,萬一被抓到就樂極生悲了。
沒有再往屏幕上看,她主動擔當起放哨的任務。
聊了幾句,將“明天中午一起輕生”的約定確認完畢。陳西昀蓋上手機。
於夏正眯著眼睛,判斷遠處那個影子是學生還是老師,是不是正要往這邊來。冷不丁,陳西昀伸手到她麵前晃了下,像要引起注意。
等她回過神,看過去,男生將手抄回口袋中笑了下:“明早七點,我們來校門口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