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咬牙,說:“您給我寫吧。”
濮落反倒被嚇了一跳,真的啊?贏字彆看現在字形很好看,但那是經過了某朝代有私心的美化,在先秦時期那個字還真的挺醜的。
當然,那時期大部分字都挺醜就是了,畢竟是文字初創階段嗎,哪個文明沒有這樣的萌芽階段,橫向對比一下他們已經很不錯了。
“對了,我想請問一下,您這個畫小人,具體指的是什麼字呀?”
濮落一邊給人寫扇麵,一邊應道:“你喜歡小人啊,待會我給你寫個,不光有小人,我還能給你畫個貓貓頭。”
【貓貓頭?!】
彈幕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紛紛表示這個可以這個可以,世上誰人能拒絕貓貓頭呢?
更有甚者還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為什麼隻有貓貓?犬黨不服,要狗狗頭!】
“有,都有,鹿頭都有。”濮落擱筆,將扇麵還給對方,“寫好了,您稍微晾一下再收起來哈。”
“啊……”小侯接過扇麵,有些驚喜地說:“感覺比剛才寫在小紙上好看哎!”
“因為放大了吧,字體放大後都挺好看的,要不以前的人怎麼就沒事就往山川石壁上刻字咧,一個是保存得久,另一個就是放大了好看哇。”
濮落繼續抓起肉包啃呀啃,他這反正沒客人,索性就和人聊起天來,而他所有問的話題都是: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說到他感興趣的,這小年輕還抽紙刷刷刷記錄下來,小侯看著人落筆流暢飛速,一時也驚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毛筆寫出了圓珠筆的速度。
而且還寫得很好看。
他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我能拍一個不?”
濮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將紙張送到了對方麵前,小侯摸出手機近距離給這張紙拍了一個,隨後小心翼翼地將墨跡未乾的宣紙遞還,他不用看手機就知道彈幕現在在說什麼,因為他現在的想法和彈幕一定是一樣的。
“那個,這個是楷書吧?您楷書也寫得怪好的哈。”
“我學的時候壓根就沒分字體,所以其實什麼字體都會一些,”濮落將大包子全部咽下,把垃圾丟到廢紙簍裡,笑著說:“我知道你要問啥,我雖然什麼字體都會,但是這些字體彆的老師也會啊,但金文可就隻有我會,萬一有人有特殊愛好咧。”
“其實金文也挺好玩的。”他重新拿起筆,問:“你的名字叫什麼?侯宏義?好名字,我要懷疑你是不是我的托了。”
小侯:“嘎?”
濮落在紙上寫下了他的名字,然後指著候字對他說:“這個字在最初是有偵查的意思,所以它的字形就是一個人在一個遮蔽物下暗中觀察的樣子。”
“宏的字形沒怎麼變,用寶蓋頭的基本最初都是形容房子的詞語,宏原意就是說房子又深又長。所以它最早的字體嘛……”濮落在紙上畫了一個長長的橢圓,然後在裡麵畫了蛇一樣的波浪線。
“好形象!”侯宏義不由感歎,“這個真的好形象!”
“至於義嘛,我先給你看個東西。”說著濮落就在一旁執筆細畫起來,他落筆很利落,兩下就畫出了一個造型很古怪的兵器。
然後,他在這個兵器邊上寫了一個字,那個字上頭有一個橫放的3字,而除了3字之外的內容,卻和這青年畫的武器大差不差。
“這個是羊頭,古人早期會覺得羊是一種溫和無害的動物,當然它們大部分時候也的確如此,而且羊頭也是一種重要的祭祀品。”
“下頭的這個是禮器,是隻能在祭祀時候使用,不能上戰場的一種特殊兵器,這是一種友善的表示,同時也表達一種道德上最根本的善。”
“後期這個字變形成了大家比較熟悉的繁體字,也就是羊我的義字,但是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是人稱代詞,而是指一種凶器,此刻的含義轉變為了身負利刃,但如同羊一樣待人友善。”
“最後等到我變成人稱代詞,指代一個人的時候,這個詞就又有了更深一個層次的要求,那就是必須是由【我】內心而發的那種友善、仁義和對自我的高標準,才叫義,它是中華民族最高尚的品德,是正義和道德的最高標準。”
濮落寫了一排不同時期的字體,一整排的字體變換就像是在麵前打開了一幅曆史的千年畫卷一般,漫長又短暫。
“侯宏義,又有大房子又有很高的道德素養。”濮落衝著侯宏義笑了一下,誇讚道:“你的名字真的很不錯呢,是家人很真誠的祝福。”
不知怎的,侯宏義眼睛一熱,心中竟有些百感交集。
他以前多少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些普通,不像同班同學要麼名字特彆好聽,要麼就是父母翻著《康熙詞典》找出來的生僻字,一看就很用心,但現在一看,原來他的名字中卻有那麼多的祝福啊。
結合他現在的一事無成,但父母不催也不急的局麵,侯宏義有些心酸。
“抱歉,這個可以也給我嗎?”侯宏義摸摸鼻子,“我,我想把它帶回去珍藏起來,那個,我買可以嗎?還有扇麵的錢,一共是多少?我掃給您?”
“不用買,送給你。”濮落也被帶動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說:“也不用錢,我就是來湊數的,要不,你給我買杯山楂汁唄?說那麼多話有點口渴啦!”
“沒問題沒問題!”侯宏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他話音剛落,一杯紅豔豔,漂浮著碎冰的飲料就被放到了小青年的桌上。
不知何時,一個掛著工作人員證件的青年從後麵繞了過來,還帶著剛才這位年輕人點名想要的山楂汁。
對方眉眼線條乾淨,看上去很溫和,但淡淡掃來的一眼卻讓侯宏義差點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他是退縮了,但他的彈幕沒有。
仗著隔著網線,彈幕瘋狂滾動起來。
【嗷嗷嗷!帥哥,還是濃豔係帥哥!】
【啊啊啊啊我真的好愛這種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長相!雖然韓係小鮮肉也很好看,但能觸動我DNA的還得是這種典型的東方美男啊!】
【好高,他比鏡頭還高!這得有188吧?】
【其實那位老師也長得很好看啊,而且他雖然坐著,但就他那大長腿來看,估計也有180】
【媽的,不愧是齊魯之地,這身高到底是怎麼躥上去的?】
【鈣奶餅乾,長高利器,你值得擁有。】
【咦,他好像拿了什麼給那老師哎。】
“這是……”濮落驚奇地拿著園長遞給他的一個石塊翻來覆去地看,因為驚奇,他眼睛都瞪圓了:“園長,你剛去找人給我刻-章了嗎?”
沒錯,他手上拿著的小石頭正是一枚刻著他名字的印章。
其實在攤位上坐下來後濮落就發現自己少了這個裝備啦!
書畫世界中,作品有沒有印章價值是不一樣的,這代表著這是正規作品,也是作者的正版象征。
所以這次活動中各位老師都是帶著印章來的,唯有濮落沒帶。
不是不帶,是他沒有,他可是逃家出來的,為了避免家裡人循著味道追來,濮落可是連身體都換了,怎麼可能還帶著家裡的東西。
不過濮落覺得這沒什麼,反正他的作品也不值錢,到時候和客戶說一聲就好了,沒想到園長不聲不響,居然去給他做印章了。
嗷!這是什麼樣子的神仙園長啊!
濮落立刻沾著園長帶來的紅色印泥在宣紙上落了印。
刻得還不錯啦,雖然肯定比不上金石大家的作品,還有點深淺不一,但考慮到時間倉促,又有園長加成,濮落還是相當滿意的。
他當下就衝著還沒走的侯宏義招手:“來來來,我有章啦!正好,給你補個印章哈!”
侯宏義剛剛其實就想提出這一點,但這位老師當時桌上沒放印,他也沒收錢,侯宏義就有些不好意思,現在見對方招呼,他立刻毫不猶豫將還沒乾的折扇送上前了。
哪料他動作還沒展開,就被一張紙搶先一步先墊在了桌上。
“您稍等。”用紙搶位子的工作人員衝他歉意地點了點頭:“小濮,先把這個簽了吧。”
濮落低頭一看,便是一愣,桌上赫然是一張聘書。
聘用單位自然是岱山動物園,而另一頭陸吾的名字已經簽在了上頭,整張聘書都是手寫的,用的還是很傳統的毛筆。
咦,園長的毛筆字也不錯啊!
濮落正要看內容,就聽邊上一個女聲怯怯一句:“求,求婚嗎?!好傳統的求婚辦法啊。”
她應該是在和邊上的人私語,聲音很輕,但周圍環境不知道為什麼特彆安靜,濮落聽力也太好,他還是聽到了這一句。
濮落毫不猶豫用園長剛給他做的印敲下,然後舉起聘書給圍觀人群看:“才不是求婚咧!是正式入職!直擊泉城岱山動物園招聘現場,刺不刺激?來咱們動物園,還有更刺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