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1 / 2)

泰安寺雖不是皇家佛寺, 但也是殿宇綿延,紅牆碧瓦在嫋嫋佛音中隨處可見,蓮花寶座上金身佛像慈眉善目, 在大殿中微笑地俯視芸芸眾生。

陸筠妝容雅致素淨,手持檀香, 閉目在蒲團上恭敬跪下, 口中念念有詞道:“願我佛慈悲攝受,憫我等眾生, 護我大雍百姓安居樂業,信女願日日誦經祈福,虔心侍奉我佛。”

也願菩薩憐信女一片癡心, 日後能得願所償,與他相守一生。

等說完心中祈願, 陸筠睜開眼,將手中線香遞給身邊跪著的侍女, 等侍女將檀香在香爐插好後, 又次俯身, 跟在她身後的薑璿等一眾婦人也跟著俯身跪拜。

而隨著眾人的參拜, 一旁須發皆白的老主持也微微閉目, 說道:“阿彌陀佛,殿下心善,今日許下宏願, 來日必得無量功德。”

陸筠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來, 聞言不禁笑了笑:“不過是凡人癡願罷了,住持佛法高深,想來早就見慣了世人的百般疾苦。”

“阿彌陀佛。”老主持念了一聲佛號,“殿外法會即將開始, 請殿下與諸位夫人移步。”

“勞煩住持。”

隨著陸筠移步,公主府的人也是熟門熟路,很快便動起來將諸多雜事安頓好。

六月初六本是泰安寺香客最多的日子,可如今因為長公主鑾駕至此,泰安寺不得不將主殿並處偏殿封閉半晌,隻等來此的貴客們安置好後再行接客,而隨著外麵法會開場,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也恢複到昔日的平和。

殿外誦經聲響起,傳到後殿二人耳中。

聽著耳邊清脆的木魚聲,陸執徐撚起手邊柱清香,站在蒲團前虔誠閉目,雙手合十,彎腰深深拜下。

等這一拜結束,殿中木魚聲戛然而止,寂靜的佛堂裡響起一道如溪水般清越的嗓音:“殿下心中無佛,佛前亦從不下跪,即便進香再多,也不過是做無用功。”

陸執徐不言不語,等將檀香插進香爐中後才反問道:“大師又怎知本王心中無佛,難道隻因本王未曾如同前殿信眾一般磕頭下跪嗎。”

古德大師盤腿坐在佛像下,低眉斂目,隻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安靜片刻後,陸執徐看向頭頂栩栩如生的神像,不同於前殿慈眉善目的世佛,後殿供奉的卻是橫眉怒目的十八羅漢。

哪怕泰安寺裡有些眾多佛法精深的高僧,亦是擺脫不了世俗,隻得迎著世人喜好。

偏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大師總說我佛慈悲,但佛陀若隻因信徒沒有下跪,便對其身上的苦難無動於衷,那如何能談其慈悲?本王月月皆是虔誠誦經,卻也不曾見神佛渡我,由此可知神佛無情。”

“殿下無需神佛去渡,自可自渡。”

不過十而立的禪道大師神色淡漠,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精神一震,聽聞此言,陸執徐嗤笑:“大師此言當真?”

不過他口中雖是這樣問,但心中還是信服的。

自從宮宴遇刺一事結案,西市刑場再添百條亡魂後,辰王府算是徹底登上了奪儲這台大戲,也不知是否是因為法司的差事辦的實在出眾,武德帝雖然拿掉了陸執徐統領司的職務,卻依舊讓他在大理寺和刑部辦差。

細數眼下幾位入朝皇子。

端王因年歲最長,所以早早在吏部紮根,安王本在禮部當差,但也因為至今未醒的韓妃受到牽連,至於燕王,不說武德帝,哪怕在他生母雲貴妃眼中,他都早已是枚棄子。

這樣算下來,如何幾位皇子中,當屬辰王府權勢最重。

古德將木魚收在月白的僧袍裡,站起身問道:“殿下今日為何而來?”

“為一樁舊事。”

陸執徐眉目本就清冷,此時身處端莊肅穆的佛像前,便更顯得眼神寂寥了,他知道眼前的得道高僧與自己母後是故交,因此此時也是誠信求教。

“本王幼年曾得空明大師一句批言,如今空明大師仙逝,本王心中不解,所以才想問一問大師您。”

聽到自己逝去師父的名諱,古德心中默念往生經文:“殿下請講。”

“時凶遇太平,門中井水清;昌榮如日月,夜郎遇文星。”

古德看著眼前酷似故人的麵容,解釋道:“殿下熟讀經書,應當知道此詩所言皆是如魚化龍,災去終之兆。”

陸執徐平靜地點點頭,繼續道:“空明大師曾言,本王在二十二歲這年會遭逢莫大的災厄,若得貴人相助,便可逢凶化吉,若遇不到貴人,便會九死一生。不知空明大師口中的貴人可是大師?”

“阿彌陀佛,小僧不是殿下命中的貴人,也做不得殿下的貴人。”

注視著眼前無動於衷的聖僧,陸執徐輕歎自嘲:“明日便是本王生辰,看來本王日後注定要九死一生了。”

說完也不留下,轉身便向門外走去,隻是在他即將踏出殿門時,卻聽裡麵人驀然出聲:“殿下日後謀事,初時有阻隔,心雖思成,但不宜用心竅刻苦謀之,無急迫到底可成也。”

佛像下的僧人朱紅袈裟,玉麵慈悲,淡笑道:“殿下若是心情不好,不妨去後山走一走,山中桃花芳菲,也許能寬解殿下一二。”

陸執徐腳步一頓,回首道:“多謝大師。”

旭日東升,山上眾人已都有了去處,山腳下的尋常信眾卻還在走走停停。

山道上一隊馬車浩浩蕩蕩而來,最終停在泰安寺門前長階下,馬車兩側隨行的侍衛使得周圍的香客不敢靠近,但一群人乾站著,轎中人也是遲遲未出,比較奇特的景象難免惹得某些閒人多看兩眼。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薑靜行此時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前幾日還求著自己來的人,今日來了,卻反倒嫌棄她跟的緊了,少女轉瞬即變的心思,實在是讓第一次當爹的人頭疼不已。

薑綰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古怪,但前麵就是泰安寺了,再往前走就是舉辦法會的大殿,而長公主就在裡麵,若是不能讓父親在這裡止步,那麼今日他們二人就必定要見麵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想象一會兒的場景:一對被迫拆散的昔日有情人,同日來到郊外寺廟,在菩薩麵前偶然相聚,而其中一人成了寡婦,一人至今未娶.....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如同每一個抗拒後母的姑娘一樣,薑綰一想自己父親身邊站了個陌生的女人,心中便抵觸不已。

於是,隻見她麵容肅穆道:“父親,人無信則不立。綺楠說她今年要為家中父母祈福,所以便提前一日來了,今日巳時會在大殿前等我,女兒不能失約。”

薑靜行點點頭,對女兒這番話表示讚同,但她還是不解:“所以為何我不能和你一同進去?這有何衝突嗎?”

“因為父親是男子啊。”

薑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