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律霖擋在妹妹身前, 神情平和,好似一點都沒有聽見母女二人的爭執,就連說話的語調也是一如既往的溫潤。
“娘果然在玲兒的院子裡, 兒子進門前遇到了姑姑身邊的侍女, 說是來請娘去主院的, 我猜娘是來妹妹這兒, 便將人帶來了。”
說著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綠裙侍女。
樸玲也跟著他動, 衝動總是一時的, 那點不管不顧的氣性被樸律霖打斷了,她也不敢再說什麼。
但事過留痕, 少女心思冒了頭, 豈是輕易能在按捺下去的。
樸玲低著頭,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也許樸律霖能從她的神情上察覺一二,可惜此時樸玲躲在他身後,他看不見自己妹妹的表情,自然也猜不出自己妹妹心裡的打算。
綠裙侍女上前行禮, 垂眸恭敬道:“夫人好。”
樸夫人認出她, 知道她是薑璿身邊的一等侍女,名叫荷葉。
雖是隻住了一日, 但昨日正是荷葉幫著樸家人安置妥當, 看似柔弱的人做事卻是雷厲風行,不消半個時辰, 便將一乾雜事安排的井井有條。
所以今日再見,樸夫人自然而然地親近幾分,她溫柔微笑道:“勞煩荷葉姑娘走一趟, 不知前院出了何事?”
她這樣問也是有緣由的。
主院不止一間院子,且隻住了薑靜行一位主子。
樸夫人現在住的院子緊挨樸玲的秋霞院,雖然精巧華麗,卻是離主院最遠的院子。
薑璿如此安排也是費了心思的,一是為了讓他們一家人住在一起,二是長嫂和妹夫,住得近了,難免惹人閒話。
荷葉聽出樸夫人話中的意思,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
今日是薑靜行生辰,屋裡人也都知道,畢竟前院的宴席已經擺出來了。
若是以往,即便靖國公府不發請柬,也多的是聞聲而至的客人,可今年不一樣,薑靜行這位做壽的直言不請客,那自然就是不請客。
然而說是有個宴席,其實也就府上這幾人,尤其樸玲他們還是小輩。
大雍忌諱小輩給長輩送禮,隻有尊長賜下或平輩相送的說法,所以就算聚在一起坐著,也湊不出多少熱鬨來。
於是薑璿和管家商量著,從外麵請了個戲班子入府,也算是席上有個談天說地的由頭。
荷葉轉述薑璿的意思:“主院戲台子搭好了,大小姐說夫人是長輩,便先請夫人去點出戲,也好讓戲子們扮好了備下,若是表小姐和表少爺想聽什麼曲子,也說與奴婢聽就好。”
“璿妹妹客氣了。”
樸夫人不好推拒這番好意,她看向樸玲,眼中暗含警告:“玲兒,你隨娘去吧。”
“娘,我·····”樸玲本想說自已等一等再去,卻被樸律霖打斷。
他示意身後的樸玲上前兩步,提醒道:“雖是家宴,也不好衣釵隨意,玲兒可要去梳妝。”
樸玲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微微點頭應道:“好,玲兒馬上去,娘先去主院吧,可不要讓姑姑久等了。”
看到他們兄妹間的小動作,樸夫人嘴角笑容微淡:“你哥哥說的不錯,去吧。”
樸玲頓時如蒙大赦,提聲叫來門外的侍女,帶人躲進了裡屋。
收回放在女兒背影上的目光,樸夫人又看向自己兒子。
樸律霖微笑,意有所指道:“我一會兒隨妹妹去吧,正好許久未見妹妹了,也好和妹妹說會兒話,兒子知道娘在擔心什麼,娘放心,我去勸勸妹妹。”
聽到這話,樸夫人心中的不快瞬間轉為慰藉,就連被女兒忤逆的怒氣也散了不少,她起身道:“你好好勸一勸你妹妹,讓她不要任性。”
“娘放心。”樸律霖頷首,目送一行人走出院子。
可等人走了,樸律霖卻沒有按自己說的去找樸玲,而是斂笑坐在外麵沉思,因為他心裡清楚,去勸樸玲聽話嫁人是做無用功,與其費儘口舌,倒不如讓她自己死心。
樸律霖在屋外靜坐片刻,樸玲很快梳妝出來,妝容倒是未變,隻是將身上的常服退下,換成一襲橘紅紗裙。
她長相本就嬌俏,再穿上這紅裙,便顯得格外嬌豔動人。
屋裡的侍女圍著樸玲誇讚,樸律霖目光從她揚起的裙角滑過,也跟著誇了幾句,然後揮退屋中侍女。
樸玲臉上的笑容消失:“哥,你彆說了,我是不會聽娘的話,隨意找人嫁了的。”
“我從未說過讓你隨意嫁人,但你也要知道娘為何要來上京,你若是一直拖著,難保娘不會直接給你定個人家。”
樸鄰沉默,樸律霖凝視她,繼續道:“玲兒,明媒正娶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不會同意將你嫁給姑父做續弦,沒姑父發話,媒人也不敢登門靖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