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夢中的畫麵很快轉變,方才還遍布陽光的屋子有一半被黑暗吞噬,在桌子上擺著兩張遺像,小小的孩子縮在桌子下,瞳孔呆滯,仿佛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有一對看起來很和善的夫妻領走了他,在最開始他們相處得很好,小朝生長得可愛,性格也開朗,父母去世讓他消沉,卻也隻是更讓人感到心疼。
但大人的關心與照顧反而引來了小孩子的嫉妒。
第一次被小孩推到在地時,小朝生茫然地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像是在說什麼。
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在用超能力把砸過來的石子丟回去後,無數人的臉龐忽然交疊,每一個人都在說“怪物,他是怪物”。
男人、女人、老人,甚至是小孩的聲音不停重複著,天地一切都褪去顏色,隻剩下那些聲音和一直垂著頭站在那的北木朝生。
降穀零內心的輕鬆早就消失,在那個可惡的孩子將北木朝生推倒時,他就想要衝過去阻止,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近北木朝生一步。
不管他多麼努力的前進,他們的距離都沒有縮短,他隻能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好在虛無並沒有持續下去,那些遮天蔽日的人臉忽然散去,陽光重新灑下,小朝生似乎有了玩伴。
那是個非常模糊的人形,隻能看出是個男孩,他的存在讓陽光一直灑落,即使偶爾黑暗占據上方,這個世界也依舊有明亮之處。
夢
境中的北木朝生身形逐漸拔高,長成了他記憶中的樣子,可是他不再微笑,偶爾會定定地凝視著某個方向。
降穀零看不到他在看什麼,但一定不是什麼美好的事,因為北木朝生每次都會露出寂寞的神色。
終於有一天,那縷陽光熄滅了。
夢境中一片黑暗,北木朝生閉著眼睛,地麵仿佛一瞬間消失,他下墜著,被無窮無儘的黑暗吞噬。
“朝生!”降穀零想衝過去拉住他,可伸出去的手卻拽了個空。
在最後一刻,他好像看到北木朝生睜開眼朝自己看了看,旋即又重新合攏,徹底消失。
降穀零驚醒過來,第一時間便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北木朝生已經從孩童變回了青年的模樣,睡衣質量很好,沒有被撐壞,但緊巴巴的看起來十分不舒服。
降穀零的心臟還在咚咚咚地跳著,他感到後背被汗水浸濕,忍不住碰了碰北木朝生的臉頰。
柔軟溫熱的,就在他的身邊,十分安全,沒有被黑暗吞噬。
降穀零這才鬆了口氣,他撐著床,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少有地感到身體無力。
時間還早,可他已經毫無睡意,幫北木朝生換了合身的睡衣後,便把人摟在懷中,一眨不眨地凝視著。
那是個夢,可實在太過清晰真實,再加上他看到了能量的流動,睡意也來得莫名,所以降穀零更傾向於那些是不小心看到了北木朝生的記憶。
儘管隻是些片段,可足以概括北木朝生的變化,從開朗活潑的孩子到將自己與普通人割裂,大概就是從那一聲聲怪物開始。
不過後來出現的那個孩子,難道是hiro私下裡和他提過的影山茂夫?據說是北木朝生除了父母外的另一個軟肋。
不過他們根本沒在北木朝生的成長經曆中找到這個人。
最後的墮入黑暗又是怎麼回事?他的身體真的沒有受到不知名藥劑的影響嗎?
無數疑問聚集,降穀零卻暫時沒有探查的欲望。
他伸手將北木朝生額頭的發絲輕輕撥到一邊,好像明了了對方渴求愛意的原因。
——在父母去世後,他幾乎沒有被愛過。
降穀零貼上他的額頭,呢喃道:“讓我來愛你。”
他聲音很小,北木朝生卻好像提取到了關鍵詞,眼睛都沒睜開就咕噥:“我聽到了噢,說了就不能反悔。”
“我吵醒你了?”偷偷告白被抓包,降穀零絲毫不慌,親親他的額頭,用另一個話題帶走北木朝生的注意力。
“隻是好像做了個夢,又不記得內容。”北木朝生道,他完全沒有清醒,打了個哈欠,又往降穀零那縮了縮:“好像夢到你了,有這種感覺。”
當然,那似乎不是個美夢這種事就不必說了。
降穀零卻沉默了片刻,他低聲道:“這樣啊……”
他儘可能讓自己輕快地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我一直看著你。”
北木朝生疑惑的發出一個困倦鼻音,降穀零便摸了摸他的腦袋:“繼續睡吧,剩下的睡醒再說。”!